“我并非嫡子,母亲身份卑微,只是抱养在嫡母名下。”秦阙说。
羡容愣了愣:“这样吗?但庶出也没什么吧,就你们那家世,又没爵位能继承,嫡出庶出有关系吗?”
东阳侯府有爵位,她自己也有爵位,但说这话并非讽刺,而是就事论事。
秦阙又沉默片刻,说道:“我母亲身份很卑微,比一般的妾室更卑微。”
羡容于是想起了红烟,问道:“你母亲是……娼|妓?”
秦阙没回话,羡容当他是默认。
她看他半晌,将匕首放了下来。
“你这身世还真是……”她想了想,又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红烟是回鹘人呢?又知道她是宁王的人?”
“她胳膊上有猫头鹰刺青,这是回鹘某个部落的习俗,我在书上看过,其余是我套她的话。”
羡容盯着他问:“那她为什么让你套话?”
秦阙:“自然是看上我,要和我私奔。”随后他又补充:“但我和她什么也没有,我明知她的身份,不可能如此愚蠢。”
羡容一阵不屑地嗤笑,将匕首插入腿上的皮套,转身就往外走。
秦阙问:“你去做什么?”
“去把这事告诉我大伯,你放心,我就说是我自己在书上看的。”
秦阙:……
他还要说什么,羡容却已经出去了,到了门外,又朝里面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别乱动。”
羡容离了凌风院,去找王弼。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若无意外,王弼已经回来了。
但她过去问大伯母,并未回来,又等了等,不只王弼没回来,才回家的王登、王焕,以及王家其他六品以上的武官全被急召回去。
羡容还在疑惑,就听外面一队人马跑过,她立刻去门外看,才知是全副武装的北衙禁军,正由西往东跑去。
这种阵仗,一般是朝廷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
什么大事呢?
猜不透,她又回房中,却见房中点了蜡烛,秦阙正在烧那张放妻书。
“你做什么?”她问。
秦阙不吭声,将手上还燃着的纸张扔在了地上,脸上一派平静。
羡容没好气道:“烧了又怎么样,我想休你明天再写一张!”
“休我?然后去把那个青霜买回家?”他反问。
羡容不在意道:“你管我!”
他盯向她:“我自然能管你,我与红烟是受冤枉,但你去欢场买欢却是真的。”
“我……我只是教他剑法。”羡容反驳道,“再说你是不是受冤枉还两说呢,要我明天找了我大伯才能算数。”
秦阙自然知道她没和那青霜做什么,要不然他不会如此平静,他那时进房,那青霜手上也的确拿着剑。
所以她是出了五十金,去教一个男娼剑法?
虽离谱,但她也干得出。
“以后那种地方不许去。”他道。
羡容不服气:“你管不着我!”
秦阙一动不动盯着她,她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别开脸。
这时她问:“上午你在京兆府有听到什么消息吗?朝廷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宫里出了事?怎么家里人都被叫走了,我刚还看到外面有禁军跑过去。”
秦阙回答:“没有。”
“那可真是奇怪了……”对于这个回答,羡容并不意外,因为他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怎么可能知道朝廷的大事?她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眼下只能等。
一回神,见到秦阙,想起刚才的事,拿了鞭子上前道:“不对,这不是你管不管我的问题,是你竟然敢强行……”她拿挽着的鞭子抽了他一下:“谁给你的胆!”
秦阙静静看她:“既是夫妻,为何不能?”
“你……”羡容又抽了他一下:“我说不能就不能,这账计着,再有下次,有你好看!现在给我滚回自己房间去,晚饭不许吃!”
她拿鞭指着他,威风赫赫,秦阙静默半晌,从房间离开。
她看着他背影,直到房门重新被关上,才松一口气。
晚上躺上床,竟又想起他下午做的那事。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来生气,因为他竟然敢;二来又仿佛有一种窃喜,毕竟他是个那么冷淡的人,就没见他着急在意过什么,可他却因为那青霜而生气,甚至会强行亲她,所以他是吃醋了,着急了?
嗯,所以他是真心喜欢她啊……
以及……和一个男人做了这么亲密的事,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好像和他有了某种连接,多了几分在意。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唇,意外于,亲嘴还能那样亲,还好他不知道她不知道,要不然真丢人……但是,他怎么知道呢?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也是看书看的?这什么书,她怎么没见到?
这一夜,也算睡得不安稳的一夜。
……
王弼到第二天还没回来,倒是王焕等人回来了,羡容一问,知道个不得了的消息:太子遇刺身亡了。
羡容吃了一惊,虽然她不只一次希望太子被废或是太子出什么问题,可万万没想到愿望真会实现,太子竟然死了。
她问:“遇刺就是被人杀的?被谁杀的?宁王?卫国公?紫清散人?”
宁王不必说,两人夺嫡就差摆在明面上;而卫国公与紫清散人呢,这两大宠臣都支持皇上改立五皇子为太子,所以太子与这两人都不和。
羡容又想了想,发现自家与太子也有过节,便小声问:“不会是我们家吧?”
王焕被她问怔住了,眯眼瞧她道:“我发现你胆子不小呢,这可是太子,储君,杀太子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觉得你有几条命?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行了,我就是问问,所以是什么人刺杀的?”羡容觉得如果是宁王,她还真要高看他几分,厉害啊,以前都没看出来他有这本事。
王焕摇头:“不知道,人在东郊被杀的,一箭正中心房,当即毙命,刺客逃得无影无踪,东宫侍卫人影都没抓到。”
羡容在心底对宁王又高看了几分:这是什么样的筹划,能做到刺杀太子,全身而退?
“太子不在太子府,去东郊做什么?”羡容问。
王焕回答:“祭祖,翟家祖坟在那里。”
羡容冷笑一声:该!
太子对翟家还真孝顺,亲自去祭拜翟家祖坟,也没见他怎么帮扶一下自己亲生母亲。
听说太子生母出生卑微,以前是掖庭的宫女,偶然被临幸,因怀孕才升为采女,原以为会一飞冲天,结果却一个皇子送去了北狄做质子,一个皇子认了小翟后做母亲,好不容易封了个昭仪,又因犯错进冷宫,成了罪妃。
羡容没见过这个妃子,就觉得她怪可怜的。
王焕没评价这事,只接着说道:“据说,那箭头上有鹤顶红。”
羡容:“啊?”
她好像……就有鹤顶红啊,悄悄找宫里人弄的,回头是不是得把那药扔了?
王焕没见她失神,只分析道:“既有鹤顶红,那一定是从宫中流出来的,据说那箭支也来得不简单,爹和大伯现在还被留在宫里,应该还在商讨这事。”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不行,太困了,我去睡了,等下还不知有什么急召呢!”说完要去卧房,想起来什么,又问羡容:“你和薛柯和离没?”
第42章
“那个……”羡容说话支吾起来:“再看看, 也不急。”
“你之前不是挺急的?”王焕问。
羡容没话说了,反问他:“你不是急着去睡吗?怎么现在又磨蹭上了?”
王焕看她两眼,又打了个哈欠, 实在撑不住,去睡了。
羡容从他院中出来,想着薛柯这事怎么办。
他说的还挺真的, 如果一切如他所说, 那确实是冤枉了他, 但又不知大伯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想, 她索性去找红烟。
红烟被软禁在侯夫人住处后面的一个小院中,院门拿锁锁着,有个妈妈搬了个凳子专程守在外面。
羡容要进, 那妈妈便放她进了。
她走到房前, 直接踢开房门,这红烟正坐在梳妆镜前贴花钿。
她如今已经没那么好的条件了,首饰里没有金银花钿, 所以她此时贴的是海棠花瓣,大概是在院里捡的, 然后小心贴在额间。
果然是妖娆啊, 就这处境了,还将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 没有首饰就簪花贴花钿, 竟一点也没看出是在被软禁。
红烟看到羡容,多少有些发怵,这位郡主以前就不是温柔的主儿, 现在出了之前那事,自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她站起身, 柔柔道:“郡……郡主……”
羡容看看她,坐在了她面前的凳子上,将身上的匕首拿了出来。
“听说,我夫君看中你的美色,奸|污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了你?”她摆弄着匕首,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红烟一动不动盯着那匕首,不知怎么回。
媚术只对男人有用,对女人可不管用。
羡容接着道:“我看你也确实挺美的,长得这么美,却不干正事,去勾引人家夫君,可见这美貌是祸水。”说着一阵瘆人的笑,问身后的圆圆:“你觉得她哪里最美?”
圆圆回道:“眼睛?”
尖尖却说:“我觉得是鼻子。”
羡容盯着红烟看了看:“我也觉得是鼻子,那就先割鼻子吧。”
红烟一听,面如土色,吓得连连后退。
圆圆说道:“要是先割了鼻子,她一定要大喊大叫的,到时候整个侯府都听到了,说不定还传到隔壁去,不知人家怎么猜,不如先割了舌头,这样安安静静的。”
“割了舌头就不能叫了吗?我见哑巴不能说话,也能叫啊。”尖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