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有各种平时没有的小玩意儿,羡容每个摊子都去看看,只是买得并不多,她也算是热热闹长大的,再新奇的东西都买够了,一般的并不会买回去。
直到看到有人卖斗鸡,她想买,羡阙却不让,嫌这东西进宫太玩物丧志。
眼看她又要生气,秦阙看着前方道:“要不然,我给你买一只鸟回去?”
羡容回过头,看到前边有个买鸟的摊子,光是鹦鹉就占了一半的地方,不由摆出一脸不屑:“我才不要什么鸟,今生今世我只喜欢小欢一个,除非你能把它还回来。”
秦阙顿时没了话。
羡容往前走,经过卖鸟的摊子,摊主是对夫妻,大娘朝她道:“姑娘,买只鸟吧?”
话音落,里面一只鹦鹉道:“买只吧,习只吧——”
刚刚还发誓不买鸟的羡容不由停下步来,看向那只鹦鹉,那鹦鹉还怪好看,一身黄绿交杂的羽毛,此时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好不欢快。
秦阙也过来,大娘早在两人看斗鸡时就看到了两人,此时问:“这位公子是姑娘……”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秦阙,一时拿不准该怎么称呼秦阙。
羡容道:“他是我哥。”
秦阙转头来看她一眼。
大娘不知,赶紧道:“你哥说的对,买斗鸡太吵,又脏,还得被爹娘数落,鸟多好,又好看又好听。”
羡容看着那只欢快小鸟。
大娘一边笑着一边将鸟笼拿到前面来,“这是我这摊子上最能说会道的鹦鹉。”说着朝鹦鹉道:“叫小姐,叫公子——”
鹦鹉道:“小姐——”随后又看向秦阙:“小兔崽子——”
秦阙怔在原地,大娘急得拍了鸟笼一下,连忙向他解释:“不不不,这是它瞎学的,就今儿个有个男人,在这儿打孩子,不知怎么它就听了进去……”
她还在解释,羡容就已哈哈大笑,朝秦阙道:“买吧,我就要这只,我给它把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小缺,你别误会,不是你那个阙,是缺德的缺。”
秦阙没说话,大娘也不知说什么,最后看向秦阙尴尬地笑:“要,要笼子吗?带笼子的话,二两。”
秦阙虽是沉默,却还是将钱拿了出来。
大娘大概是见他掏钱干脆,又接着说:“要不再买一只吧,两只不孤单,更好养活。”
秦阙也不多说,只道:“那就再来一只。”
大娘便喜滋滋又给放了一只同样花色的鹦鹉在鸟笼子里,笑道:“这只便宜一些,只要一两,正好和那只是兄妹呢!”
羡容正好去旁边买荔枝水喝,秦阙看看那边的她,又看看面前两只鸟,缓声回道:“不要兄妹,要夫妻。”
大娘愣了,心想这从哪儿给那鹦鹉配只雌鸟去呢?
倒是她旁边的男人反应快,很快就拿了另一只安静睡觉的鹦鹉过来,“那就这只,这只和它是夫妻。”
大娘在旁边静默不语,秦阙倒也好糊弄,很快就付了钱。
新买的这只比较安静,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之前那只“小缺”仍是上蹿下跳飞来飞去,不时还蹦出几个词,什么“富贵吉祥”,“大吉大利”,一听就是驯鸟人专门教的,羡容很喜欢,一直逗弄。
没一会儿,“小缺”似乎觉得无聊了,跑去啄那只安静的鹦鹉,羡容教育道:“诶,你别欺负人家啊,以后就它给你做伴了。”说着皱眉道:“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这只鸟是给我自己买的,理应我来取名。”秦阙道。
羡容一想是这个道理,便问:“你要取什么名?”
秦阙回答:“小容,容光焕发的容。”
羡容不太满意这个名字,但因为自己先取了“小缺”,又没法拒绝,几次欲言又止,都找不到理由反对。很久之后,直到两人离开了庙会,她才陡然想了起来:“容光焕发的容不就是我名字里那个容吗?”
秦阙回过头来:“嗯,是吗?”
“是,就是,不信你去查!”
秦阙看看那笼中的鹦鹉,又看看她,一本正经道:“我倒忘了。不过它也有些像你,太懒,它又睡了。”
羡容瞪他一眼,心想这鹦鹉也是在自己手里,自己回头再给它换个名字就行了。
太阳要落山,两人乘上了马车。
羡容看着笼里的鹦鹉,去逗“小缺”,但“小缺”此时却不理她了,仍在笼中上蹿下跳,啄啄这里,碰碰那里,最后踩到了“小容”背上,却被闭目养神的“小容”掀了下来。
“小缺”不死心,又到“小容”面前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然后又往“小容”背上去,又被“小容”躲开。
羡容奇怪道:“‘小缺’这是怎么了,就没安分的时候。”
秦阙并不懂鸟,但看着这雄鸟的动作,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轻咳一声,别过脸去假装没看到。
羡容却问他:“你说它这是干嘛呢?”说着又朝“小缺”道:“你别再欺负它了,再欺负它我把你们分开放了。”
不知“小缺”是听懂了她的威胁,还是被“小容”拒绝太多次,终于消停了,不再去招惹它,却还是叽叽喳喳不安分。
等回了宫中,秦阙送羡容到雨盈馆前,羡容看着心情不错,提了鸟笼就往院内走,随后朝秦阙道:“行了,你回去吧。”
秦阙看向笼只那两只小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来,交待她道:“将这鸟好好照顾着。”
羡容轻哼一声,没理他,自个儿进去了。
到她进屋去,平平方方见了她的鸟笼,听闻是在庙会上买的,不禁感叹:“白云寺的庙会最热闹了,连卖的鹦鹉也比平时的好看。”
羡容道:“还有耍猴的呢,今日这人一起牵了三只猴,那猴可机灵了,我本来还想买对斗鸡的,要不是……”
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而问平平:“我之前……是不是答应过五皇子,要给他买对斗鸭的?”
平平点头:“是有这事。”
羡容一声叹息,看着眼前的鹦鹉道:“忘的干干净净,我是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她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想着等下次出宫,一定记得。
结果第二天,五皇子竟自己找上她,给她带了一碗酥山。
这酥山竟比外面卖的还好吃,里面不只有沙冰,上面的奶酥,还有蜜红豆、绿豆,糖渍莲子,酥山做的也极美,形似山恋,上面点缀着绿色的茶末和一朵小小的兰花,比四方楼的好看十倍。
五皇子得意道:“海月姑姑最会做酥山了,我特地让她做了拿过来的。”
羡容吃着酥山,越发为自己的失信惭愧,转头看五皇子新奇地去看那两只鹦鹉,脑中灵光一闪,便道:“昨天我出宫了,本想给你带斗鸭的,但皇上不让我买,我便买了两只鹦鹉回来,你一只我一只,这个小……”
她顿了顿:“这个欢快的给你,你自己给它取个名字。”
“真的?”五皇子大喜,又问:“真是送给我的?”
说出去的话,怎有收回的道理,羡容拍胸脯道:“就是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舍不得,就算要送,她也更想送安静的“小容”,而不是活泼好动的“小缺”,但一来,送礼就要送好的,不能小气巴拉;二来,“小容”是秦阙自己买的,“小缺”才是他要送给她的,她只能送自己的东西,总不能送别人的东西。
五皇子只是个孩子,当然更喜欢闹腾的,见了“小缺”欢喜得不得了,又听它会说话,更兴奋了,整张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光彩。
“小容”本就不爱动,羡容随意弄了个衣服架子让它站着,将鸟笼和“小缺”都给了五皇子。只是她不敢说这鸟名叫“小缺”,想着反正也才叫一天,换也就换了。
五皇子得了鸟,十分欢喜,又认真听羡容教他养鸟要决,在雨盈馆玩了大半天,开开心心提着鸟笼回去。
才出雨盈馆几步,却意外见到了秦阙。
五皇子如今最怕的就是他,特别是海月姑姑还总说秦阙会杀他,一见之下,顿时就小脸惨白,战战兢兢让到路边,恭声道:“皇上。”
秦阙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鸟笼。
鸟笼他眼熟,里面的鸟他也眼熟,甚至能认出来它就是“小缺”。
他走到五皇子面前,站定,问:“你手上拿着什么?”
第57章
五皇子连忙回答:“鸟……一只鹦鹉。”
“哪儿来的?”秦阙问, 声音沉静得可怕。
“羡容姑姑给的。”五皇子老实回答。
“她给的?”秦阙竟又重复问了一句。
五皇子低着头原原本本道:“姑姑说昨日出宫了,特地给我带的……她一只,我一只……”
这句回答后, 等待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随后秦阙便走了,没留一句话。直到他身后的侍卫都走了老远,五皇子才敢抬起头来, 长喘了一口气, 只觉手上的鹦鹉都老实了不少。
秦阙进了雨盈馆, 脸色阴沉至极。
羡容正交待着平平, 让她和五皇子旁边的姑姑学学做酥山的手艺,听闻秦阙过来,也没起身, 只闻他:“你来干嘛?”
秦阙到她放着的那座衣架旁边, 看了看上面小心翼翼歇着的“小容”,这衣架的木柱粗了些,“小容”抓不住, 在上面颤颤巍巍,时不时要稳一下身形。
秦阙问:“另一只鸟呢?”
羡容随意道:“送人了。”
“送谁?”他问。
只是简短的两个字, 但他没看她, 仍静静看着面前的“小容”,整个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语气更是冷如冰霜, 简直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羡容一算时间,他来时可能正好和五皇子碰上。
便敞开道:“送五殿下了呀,我在这宫里也没什么别的玩得好的人。”
言语间透露着对进宫的不满。
秦阙此时看向她, 沉声道:“那是朕买的。”
他少说了几个字:买来送你的。
他没说,羡容却也想到了, 那鹦鹉确实是他买的,买来赔她的。赔的,姑且就算半个“送”吧,将别人送自己的东西再送出去确实不太好,但回头再想,这还是他赔给她的,和送有区别。再也她也不可能认错,便嘴硬道:“你买的,你不是亲口说给我买的吗?给我买的不就是给我了?我不能想送谁送谁?”
“你……”秦阙说不出话来。
可心中却又极为恼恨,他没想到那样一对鸟儿,她竟转手就送了出去。她真的就没有心吗,还是说,只是对他没有心?
他不知如何将心里的怒火与不满发泄出来,最后只厉声朝她道:“朕赐的东西,谁敢随意送人?朕现在便要收回,你即刻去将鹦鹉取回来!”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我才不是那样的人!”羡容立刻道。
平平连忙回答:“皇上息怒,奴婢这就去将鹦鹉拿回来。”说着一边眼神示意方方拦着些羡容,一边赶紧往外跑,去拿鹦鹉。
羡容怒声道:“小气,不过是一只鸟,我们家里也有许多御赐的东西,太上皇的有,太祖皇帝的也有,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还要收回的!”
方方赶忙跪下解释:“皇上,原本郡主是很宝贝那对鸟的,可郡主又想起来她答应过五皇子要送他一对斗鸭,出宫去却忘了,五皇子今日偏偏来了,郡主又好面子,就将鹦鹉送出去了,实在是……无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