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然后呢?”羡容看着楼下的花灯道。她觉得就这么个事,应该不值得专门拎出来说,总有个后话吧。
长公主却笑:“都是我的姐妹,我只能提醒你到这里了。”
羡容看看周围其他人,有的人也和她一样不懂,有的人明显懂了,却是懂了也装不懂。
直到下场,辛夫人悄悄和她道:“傻孩子,长公主是翟家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在提醒你,你再想想?”
羡容急道:“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辛夫人叹息道:“我也是猜,太后八成是想让那翟双双做皇后,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场合,那舞就是跳给皇上看的,你再想想翟
铱驊
家的地位,你和翟双双,必然有一个人只能为妃。”
羡容想说:“我才不要为妃,我什么也不要。”
可这话没说出来,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秦阙他,有可能立那个翟双双为后。
如果是那样,她一定不会做什么皇妃,哪怕终身不嫁都不会。
对,她就这样决定了,皇后她都不做,皇妃就更不用说了,在外面逍遥自在不好吗?
决定是这样决定了,可她还是不高兴,十分不高兴,一想到有人要做皇后她就不高兴。
最初她以为是她讨厌翟芷柔,所以连带讨厌那个姓翟的翟双双,但后来她发现不是,任何人做皇后她都不喜欢。
回到家中时,她找到了自己不痛快的原因,她是对秦阙生气。
“姓秦的真是个混蛋,三心二意,这才几天,就又挑了个皇后,他是没女人在身边就受不了么?”羡容一进房就骂。
平平听了半天,意识到她是骂皇上,连忙劝阻:“郡主说什么呢,小心被人听去了往上面告发。”
“哼!”羡容怒道:“告去好了,告了我当着他面骂,果然他们家人都不是东西!”
“可这事只是道听途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平平道。
“怎么没一撇,我看那一捺都有了,没有点眉目人家能乱说?肯定已经定了!”羡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榻边踢脚:“说的没一句实话,无情无义!我还怀着孕呢,他竟然就一声不吭又娶一个!”
平平忍了半天,最后道:“郡主,你那个怀孕……不是假的吗?再说先前都说要立郡主为后,是郡主不同意,还天天顶撞皇上来着。”
“我这里是假的但对他来说是真的啊!我不同意他就能……”大概是自己也觉出几分没道理,羡容结巴了一下:“就能这么快人都挑好了吗?这也太快了,再怎么样也要和我说一声吧!我看他就是等着这天呢!”
“挑好了,挑好了!”小缺在一旁叫。
羡容拿起榻边盘子里一颗花生米扔了过去:“挑你个头,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得亏我没怀孕,我要真怀了,明日我就去打了,气死你这个混蛋!”
小缺躲过了那一颗花生米,又跳着叫道:“气死你,气死你——”
羡容忍无可忍,起身要去打它,被方方拦住:“郡主你和个鹦鹉置什么气!”
“把它给我弄走,放外面去!看见它就烦!”羡容怒道。
“我去我去!”外面本就有鹦鹉架,方方赶忙将两只鹦鹉带了出去。
平平见方方去了,自己便没动,看看羡容,她倒是在一旁听出来了,郡主并不是气那翟双双,而是□□上可能要放弃她,另选皇后这件事。
她到羡容身旁来坐下,轻声道:“这都是外面瞎猜,具体怎么样还两说呢,郡主要是不高兴,进宫去找皇上问问便是。”
“我还去找他?我才不可能找他呢!怎么可以流产?流产是啥样?明天我就找个台阶滚下去流产吧!”羡容道。
平平连忙劝:“别别,郡主再想想,别冲动,怎么说也搞清楚情况再说。”
羡容跷腿在榻上躺了下来,躺了一会儿,突然开心道:“我想到了!”
平平见她开心,问:“想到什么了?”
羡容眉眼上都是喜色:“我就装肚子大吧,等到明年要生孩子的时候,就去外面慈幼堂抱个孩子送给他养,让他积点德。”
平平知道她是说气话,回道:“皇上倒是积德了,郡主不就缺德了吗?还是欺君之罪呢!”
羡容不说话了,最后道:“别和我提他!”
平平欲言又止,十分委屈:不是郡主自己一直在提么?可不是她主动要提的。但这话她不敢说,只是默默忍住。
一连几天,羡容闷闷不乐,打鸡骂狗,连平平也被罚了一顿饭,更别提别人。自然最惨的是鹦鹉小缺,一惯的活泼好动还没眼力见儿,一天要被数落无数回,好在看在小缺只是个小鸟的份上,羡容没饿它。
却在这一日,王弼和人出去打猎,在外竟被马拖行了一段,幸运的是性命无忧,只是摔伤了腿,不得不在家休养。
秦阙听闻此事,为表关切,竟亲自上门探望。
秦阙是突然来的,直接就被领到了王弼房中,然后曾氏便派人来告知羡容,意思好似是叫羡容也过去。
但羡容只冷笑了两声,坐在屋中没动。
最后过了一刻左右,之前来报信的妈妈又来了,急匆匆道:“郡主,皇上过来了,说来看看你。”
羡容很快回答:“就说我在睡觉,让他别来了。”
妈妈哪敢这样说,连忙劝,平平也劝,羡容便不出声了,一副“让他随意,反正我不会动”的样子。
秦阙是一个人过来,旁人都留在了院外,到了房中,一屋人都跪下行大礼,平平还在努力拉扯着羡容让她跪,羡容坐在椅子上却不听,平平只得自己先跪下。
秦阙却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平平并不放心羡容,不知她又能说出什么话来,但也不敢留在这里,只好又拉了拉羡容袖子,示意她别乱来,然后与旁人一起退下。
这一切的一切,秦阙自然尽收眼底。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羡容坐在椅子上,一只腿跷着,也不看他,好似在别着什么气。
秦阙心中有些意外。
她心心念念要回来,他便放她回来了,想着她在家一定是乐不可支、欢天喜地,却没想到他一来,就见她是这副模样。
总不至于,他只是来看她一眼,就让她厌恶成这样。
他只好问:“这些日子在家中还好么?”
羡容等的就是他开口,冷哼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秦阙不知自己又怎么惹到她,顿了半晌,问:“这么说,我是不该来。”
羡容不出声。
他也不出声,不是不想,而是不知说什么。
这屋子许久没来了,大概当晚她走得急,有些大件还放在雨盈馆里,这里空了许多,他在房中走了几步,看向那对还养得活蹦乱跳的鹦鹉,想了许久,最后找了一件不痛不痒的事,开口问:“过几日太后的寿诞,你会去么?”
羡容憋了一肚子气要撒,他不说话,她也不好自己找上去撒,这会儿总算找到机会,马上道:“我去做什么啊,去和人家翟大小姐争谁做皇后谁做皇妃么?我才不稀罕,谁爱做谁做去,我又不会跳舞,只会挥鞭子打人。”
秦阙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火药味,也听出了她对那翟家姑娘的不满。
他问:“什么皇后皇妃?我怎么不懂?”
羡容这时才算回过头来,瞪着他怒声道:“你不懂,你可懂了,少装傻,听说那翟双双才十六岁,你看你一把年纪,再大几岁能做人爹了,也好意思!”
第59章
秦阙自然知道这件事, 也知道翟家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这事传到了羡容耳中,还惹得她这么生气。
他问:“你既不做皇后, 也不做皇妃,你生什么气?”
“你……”羡容又急又怒,最后道:“我生气了吗?我没生气, 我就是单纯觉得你不要脸!”说罢就站起身道:“你给我滚, 离开我家, 我不想看见你!”
看这模样, 却是比之前更气了。
秦阙过来一把抱住她:“你如果不愿意,那这皇后你来做?”
羡容心里莫名就顺气了一点,却还是扭头道:“我才不做!做皇后有什么好的, 第一件事就是排你和女人睡觉的日子!”说着要挣开他, 他却没让。
不只将她手腕扣在手里,还笑了起来:“什么女人,什么排日子, 这都是你瞎想的。”
羡容一边挣扎,一边嘟着唇回道:“我怎么瞎想, 这就是事实, 当年我姑母就是进宫做皇后,和她同一天进宫的还有德妃和丽妃, 后面又有些什么美人啊昭仪的, 那和皇上一起过夜的日子都是我姑母排的,谁听她话,和她亲近, 她就多排点日子,谁惹她不高兴, 她就少排,打压一下。我才不干这恶心事,跟老鸨子似的!”
秦阙“咳”了一声,“你这是骂谁呢?”然后又温声道:“皇爷爷的妃子的确是最多的,但并非每人都和他一样,我又没说要同时选个德妃或是丽妃,不用你排日子,你要排也是给你自己排。”
羡容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的气却又顺了一些,放弃了挣扎,但还是没好气道:“那翟双双肯定还是要排的吧!”
“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娶她,难不成我做皇帝,就是为了受人掌控?”秦阙回。
羡容有些吃惊,这会儿又彻底没气了,却不太相信他的话:“那是太后的意思,自然也是翟家的意思,你能不听么?”
“能。”他说。
羡容欲言又止,最后道:“我不信。”
“你那天去,我拒绝得就更简单一些。”秦阙说。
羡容只轻哼一声,仍表示着不开心,但这种“不开心”的态度也微乎其微,秦阙问:“所以,如果不用排日子,你就愿意做皇后?”
羡容推开他,扭过身去,又坐回了椅子上:“不愿意!”
“为什么?”他看向她。
“就算不用排日子,也有很多别的规矩啊,比如不能出宫,不能骑马,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什么都要听你的,说句话错了还要被治罪,我在外面多好!”
“你说话我治过你罪么?”他反问。
羡容很快道:“那是因为……”顿了顿,继续道:“因为我怀孕。”
秦阙很想说,“你怀没怀孕你自己不清楚?”最后他放弃了,只道:“规矩的确会比你在家中多一些,但并非什么都不能,你想出宫,悄悄出来便是;你想骑马,可去京郊骑,规则可由你自己制定。”
羡容看看他,不说话了。
她发现,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事情,因为她不愿让他娶别人做皇后,所以她无法再轻易说出自己不要做的话,但她也没办法同意做皇后,那对她来说,好像牺牲的是一辈子。
秦阙走到她身旁,伸手扶住她的肩:“所以,你不想做皇后,是因为怕这些规矩?”
“那当然,要不然呢,作威作福好吃好喝谁不想?”
秦阙停顿一会儿,随后道:“皇后,不只是这个身份,还代表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羡容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目光灼灼,一动不动盯着她,那一瞬间,她心中“砰”的一声响,好像隐隐体会出这话的意思来。
然后她立刻转头,不再看他,别扭道:“反正我现在不想做皇后,你要不要找翟双双做皇后……”
她憋了很久,好似用了极大的气力,不管不顾道:“随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