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跑,我……”姜木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向楚霁跑来,楚霁那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姜木怕他再跑动起来晕过去。
  “没事,呼……”姜木躬身双手扶着膝盖,一边大喘气:“我,我师父,来了!”
  手中盘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糕点滚落满地,楚霁却也无暇顾及,阿纵有救了!
  营帐内,秦纵已经又昏迷了过去,无患子三指按在秦纵左手寸关尺,双目微闭。在场几人皆屏气凝神,生怕干扰了无患子的判断。
  半晌过后,无患子睁开眼:“婉仪,拿我的保心丹来。”
  萧婉仪如今做药童已经得心应手,听见无患子的吩咐赶忙从药箱最下层拿出一个想小盒,盒子里是一颗黑褐色的药丸。
  无患子将药丸放入秦纵口中,姜木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对着楚霁小声说:“你放心,师父的意思便是还有救。”
  楚霁心神一震,对着无患子鞠躬行礼:“还望您救一救阿纵。”
  无患子摇了摇头:“殿下无须多礼,纵儿是我的徒弟,又是因我之罪孽才遭此横祸,无论如何我也要救他。”
  姜木见师父来了,心里已经有了底。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即用胳膊肘捅了捅楚霁:“放心,师父一定能把师弟救回来。论起来,你也应该叫师父啊。”
  楚霁知道姜木有心怄自己笑一笑,也随着他的意思,唤了无患子一声师父。
  拔箭一事宜早不宜迟,无患子将军营里的一众军医叫去商议了方法,又给各人安排了相应的工作,便准备动手了。
  这下楚霁倒成了个碍事的,一来他不通医术,帮不上一点儿忙,二来他身份在这里,无患子和姜木还好,但寻常军医难免会束手束脚。
  “无论发生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楚霁被姜木赶出了营帐,这时候也就只有姜木敢这么做了,楚霁知道他的用意,方才自己不过皱了下眉,就叫一个军医打翻了药瓶。
  “你放心,有师父在,一定没事的。”姜木宽慰他:“你现在这么憔悴,叫师弟醒来见到多难受啊,先去休息,结束后第一时间叫你。”
  话虽如此,但楚霁此时哪里还有那个休息的心思,只是他也不愿就这么干等着。
  楚霁召来蒯民,细细问了那日秦纵交代了什么。
  那日他耍性子,秦纵竟也就让他意气用事了,只是在事后将一干事宜交代给了蒯民。现在知道秦纵有救,楚霁心里对蔡旷和周珩恨意滔天,自然是决意要攻下盛京,用两人祭旗。
  听完蒯民的讲述,楚霁眼中闪过危险的光:“命蒯信领两万步兵,即刻去办。”
  蒯民蒯信领命而去,楚霁又坐在原地,脑中什么也没想,就那样看着天色从大亮变成泛着黯淡的蓝。
  “殿下,元帅救回来了!”
  亲兵的声音将楚霁的思绪拉回,楚霁顾不上旁的,起身大步就往帅帐走去,甚至在起身时摔了个踉跄。
  帐中的军医散去大半,只有无患子开着药方,姜木收拾着药箱。
  秦纵依旧是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眼睛闭着,胸膛的起伏也十分微弱。
  “姜木……”楚霁看着姜木,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祈求。
  “没事没事,失血过多晕过去了。等夜间发了烧,挺过去便无碍了。”姜木扶住楚霁的肩膀,也说出了让楚霁心安的话。
  “谢谢。”直到这一刻,楚霁才觉得自己喘过了一口气,拥有了呼吸的权力。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着眼前的秦纵, 楚霁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在盛京楚宅的那个晚上。
  那天是他们初见,他将秦纵从斗兽场中带出, 两人还是各怀心事地相互提防着。那夜秦纵也是因为伤口发了高烧,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他一边研究着涪州的《风物志》,一边回忆着原书剧情, 想着该如何和这位原书男主斗智斗勇,将他收入麾下,叫他替自己出生入死,封狼居胥。
  现在的楚霁不想他出生入死了, 只想他平安醒来,回皇宫去做他的爱人。
  秦纵身体一向很好,六年前因为医治及时并没有落下什么病根, 所以极少生病, 更莫说是像今日这样了。
  楚霁记得六年前,发烧的秦纵很喜欢自己将手放在他的额头,因为他的手带着凉意,能缓解他的痛苦。
  秦纵的眉头果然舒展下来,楚霁轻声一笑, 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借着暖黄的烛光, 楚霁端详起二十一的秦纵,满脸稚气褪去, 是楚霁曾预想过的俊朗深邃。
  那一双曾经凌厉疏离的丹凤眼,楚霁总以为要紧闭时才能显出几分温和, 现如今却是只要一看着他, 便什么寒冰都融散了。
  秦纵好似又在呓语,楚霁记得他上一次发烧时还是个会在梦里喊“娘
  ”的“小娃娃”, 这一次他再俯身时,毫不意外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小混蛋,楚楚就在眼前,也不醒过来。”楚霁悄悄搓了一把秦纵的耳朵,手感还是那么好。
  那一年,还是楚大人的楚王殿下因为这一声呓语心软,留下来照顾了人大半夜,临了还被抓住了身上最值钱的玉佩,那枚狼王啸月。
  今夜的楚王殿下不心软,只心疼,被抓住的是一颗全然鲜活跳动的心。
  *
  清晨,秦纵睁开眼睛,身旁的楚霁还在安睡,仿佛无数个他们相拥而眠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