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乾沉声应下。
脸色,却愈发晦暗。
芝兰殿那个叫青鸾的宫女,真是他英勇二十多年的唯一黑料,是他的一生之敌!
不仅主子笑话他,他手底下的副将闲来无事时……也偶尔拿这事来嘲讽他!
薛乾越想,越觉得前途无光。
脑中装着此事,连萧长卿的吩咐都没听到,直到萧长卿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恍惚觉得似有人在跟自己讲话,茫然地抬起头,迎着萧长卿那冷淡摄人的眸子,后背升起津津冷汗。
他……
他竟在主子说话时走神了!一个字都没听到!
萧长卿见他如此,叹了一声,“你若没了向上的抱负,早点跟本王提,本王放你归乡。”
志不在此之人,他不好强迫。
薛乾欲哭无泪,“主子!您听小的解释!刚才那是——”
“罢了。你先出去吧。”
萧长卿挥手赶人,“此事交到你手上,本王也不放心,往后是走是留,你自己想好吧。”
薛乾还欲再言,可听到萧长卿语气里的不耐之意,不得不将满腹冤屈压下,灰溜溜地告退离开。
直回到自己屋舍内时,那股悲怨之气,都萦绕在脸上。
点了灯火,进了屋。
脆亮的声音如鬼魅一般,乍响在屋内,惊出他一身冷汗。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比死了爹娘还丧气?”
薛乾猛地抬头,看到那俏生生坐在椅子上的黑面姑娘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100章 大开杀戒
“你怎么不点灯!”
薛乾自己也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这句质问。
他愣了一下,对面的青鸾更是愣住。
好大会儿,才后知后觉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美眸含怒。
“好啊你!这屋子里到底是进出过多少女子,倒让你这般熟稔?第一句不是质问我为何在这里,竟然是质问我为何不开灯!”
“薛大侍卫,往常我真是小瞧你了,原来你私底下竟是这般作风。”
青鸾面露讥嘲。
她麦色的肌肤,在这烛火的映衬下,呈现出蜜一般细腻的光泽,同那些娇养的闺阁小姐相比,少了几分文静内敛,多了几分野性与生动。
薛乾目色晃了一瞬。
下意识道:“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在想枢北王和兰二小姐的事,并未……”
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猛地止住话口。
可那话里的极为重要的信息,却被青鸾捕捉到。
“你说什么?!”
“二小姐失踪的事和枢北王有关?”
青鸾转身欲走。
她要将这消息告诉娘娘!
却被薛乾猛地抓住手臂。
他粗粝的指纹透着那衣衫的薄料,制住她,“此事机密,告诉你已是大罪,若再泄露出去,我这条命怕是要折在摄政王手中了。”
青鸾却不管他生死,朝着那肌肉发达的小臂狠狠一咬。
牙口生疼,牙龈有些松动。
呸!
合着多年练武全用到她身上了!
青鸾心里骂了两声,忍着牙疼,拿起幼年逮鸡抓狗的劲儿,继续加深咬合……
直到,满嘴血气。
男人不知是吃痛,还是不忍,松开了对青鸾的禁锢。
青鸾这才得以喘口气,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去。
薛乾怎能让她就这么走了?面色一紧,又扯住了她的外衫,一个用力,宫裙散乱,零落飞舞,如枯蝶一般,连带着内裙都脱落在地,满室的气氛瞬间变了。
只见那年方十五的少女,抱着胸,着一身褐色亵衣,愕然地站在原地。
面上,尽是羞恼的红色。
“你,你无耻!”
素来的伶牙利嘴,此时打结,成了羞恼不堪。
薛乾也好不到哪去。
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衣服,想为她披上,可手足到了半空,又不知这女子的衣服该怎么穿戴,僵在那里,眼神来回躲闪。
青鸾见状,愈发恼怒。
对着他膝盖便踹过去,“你那是什么表情?敢做不敢当是吗?”
一脚正中红心,踹在薛乾受伤的地方。
他疼得吸了口气,面上强撑着无奈的笑,“姑奶奶,在下向您保证,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青鸾眉毛一横,“所以,你是不打算负责是吗?”
薛乾噎住。
青鸾见状,更怒,“好啊薛大侍卫,今日我算真正看清你了,你竟是这种人物。”
她夺门而去。
薛乾抓着那衣衫,看着她月下离去的身影,想追,却又不敢追。
直到那木门狠狠撞在门框上,发出尖锐的撞击声,震得那床前的烛火明灭,他才猛地一激灵。
面色渐渐灰白。
完了。
他得告诉王爷去了。
……
芝兰殿。
枯坐在桌前,左右手对弈的兰溪,看着那不相伯仲的黑白两子,缓缓陷入沉思。
滴漏声声,夜色沉沉。
檐外的鸦群,偶尔追着烈风,振翅飞过层楼,又隐入乌云与月色之中,徒留下凄婉哀绝的背影。
那紧闭的殿门,忽然被大力敲响。
兰溪眉头微皱。
手中执着的,那玉石做的黑子,一个不差,抖落在棋盘中,打散了白子的布置,正好破开这纠缠不休无处下手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