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您不动手,又有哪些外将愿意跟随您呢?”
“何曾这个人,虽然与您亲近,但是他为人圆滑,从不愿意公开自己的立场,向来见风使舵,左右逢源,若是他得知大势已去,定然会即刻跳到群臣那边,与您为敌。”
“至于陈本这个人,您勿要觉得他与弟弟陈骞不和,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诸多大族,兄弟不和者极多,将军心里应当清楚,他们到底是真的不和,还是看起来不和。”
“可将军现在率领了中军最精锐的四个营,若是能再加上河北大军,那无论是面对谁都不会处于弱势,群臣以中军是无法抵抗将军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阴谋,都远不如手里的军队更实在啊。”
听到杨综的话,司马昭顿时动摇了。
毕竟是司马师的弟弟,该有的胆魄还是不缺乏的,他咬着牙,开口问道:“倘若是要对他们出手,要以什么理由呢?”
“无端出手,定然是不行的。”
杨综抚摸着胡须,轻笑着说道:“将军,何曾与陈本不和啊。”
“这两人压制不住麾下的将领,双方大打出手,您作为卫将军,自然是要暂时罢免两个人,让他们在府内反省,然后在这段时日里嗯,将军,这周围可有什么叛军?”
“河内那边就有,他们先前攻打杨家,不曾成功,就劫掠了周边的几个豪强”
“嗯,在他们反省的时候,忽然发生了叛乱,卫将军带兵出征,这一切顺理成章。”
杨综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司马昭瞥了他一眼,比起新时代的这些谋臣来说,这些老家伙们的计策通常都很粗糙,而且很有胆魄,他们绝不搞小打小闹,搞得就是大事,就是细节上的处理太差。
不过,杨综这个提议却莫名的符合司马昭的口味。
司马昭当即眯起了双眼。
“好,这件事,就交给您来操办。”
就在次日,何曾麾下的一个校尉与陈本麾下的一队人马相遇,双方因为战利品的问题而发生了争吵,随即大打出手,造成了有十余位甲士伤亡。
当这件事传开之后,顿时在河北引起了轩然大波。
陈本当天就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了司马昭的面前。
“将军!!”
陈本咬着牙,眼里满是怒火。
司马昭皱着眉头,脸色同样很是难看。
“陈将军,您的人为什么会跟征北将军的人打起来?”
陈本险些破防,他咬着牙说道:“将军,我按着您的吩咐,派人前往押送战俘,何曾手下的人居然敢去抢夺!!还打杀了我的麾下!!”
“这何曾欺人太甚!我绝不饶他!”
司马昭没有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司马昭的面前。
来人正是何曾。
何曾走进来,正要说些什么,抬头就看到了满脸怒火的陈本,他看起来比陈本还要生气。
“陈本!你先前耽误我的大事,我没有追究,你现在还敢派人来攻杀我的人,抢夺斩获!你不为人子!”
“什么?我抢你?你个无耻老贼!!”
两人顿时就吵了起来,险些就要当着司马昭的面前动手,司马昭再也无法忍耐,一拳打在了面前的案上,
“莫非是觉得麾下自相残杀还不够,想要在我面前拼出个死活来不成?!”
司马昭这么一发火,那两人都不敢多说了。
何曾低着头,略微心虚,陈本板着脸,很是愤怒。
“何将军,你身为征北将军,为什么伱麾下的校尉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将军,这是陈本的人先动的手”
“你休要胡说!!”
“敢与我对质嘛?!”
“闭嘴!”
司马昭再次打断了他们,很是不悦的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人不和,这都引起了麾下的争斗,目前是多事之秋,岂能允许军队乱到这种地步呢?!”
“从今日起,你们两人都给我回府内反省,等到明白过错,愿意讲和,再出来统率大军!”
“都给我出去!!”
司马昭大手一挥,当即就有甲士冲到了两人的身后,两人看起来都有些不服气,却还是低着头走出了此处。
司马昭看到两人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令人去召集自己的部将。
而这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出了司马昭的府邸,他们两人的马车,一左一右,停靠在此处。
两人来到了各自的马车之旁,随即对视了一眼。
此刻,两人的眼里却没有什么愤怒和敌意。
只是一些苦涩,同病相怜的苦楚。
第24章 挺好
洛阳内的这次东堂宴,确实是如曹髦所想的那样,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只是,曹髦没有再去理会这件事。
群臣全力的想要拖着自己办事,那就先将这些事丢出去,让他们去撕咬着,自己将最关键的事情先给办妥了。
而对东堂宴内所发生的诸事,曹髦是直接就丢给了张华来处置。
他其实也挺想让钟会去处置的,奈何,钟会要操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若是再给他加这几个事,就算他的心理能承受,只怕身体也吃不消。
曹髦还不想这么快就送走自己麾下的头号能臣。
曹髦先前赏赐自己的诸多亲信,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升迁,唯独张华没有,继续留在曹髦的身边。
当然,张华本身是不太在意这个的,他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曹髦也不是刻意打压他,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能及时想出对策的人来辅佐。
就像如今这混乱的情况,就可以暂且交给张华来操办,一是对他的信任,二来也是磨砺他的才能。
张华将来起码是跟钟会同等水平的能臣,曹髦想让他尽快练出来。
在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之后,曹髦带上了散骑,就乐呵呵的去见两位大人物了。
当曹髦和司马炎走下马车后,曹髦示意了一下,司马炎便赶忙安排人将周围都守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是一处普普通通的院落,处于洛阳的南城,看起来与周围的那些民居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曹髦走进府邸后,却是有一对父子正坐在院落内,愁容满面。
这对父子正是那卢毓和卢钦。
这两人也是倒了血霉,卢毓在失败之后,就决定离开洛阳,奈何,他根本就没能走出洛阳。
他甚至都没能出城。
卢毓咬着牙,看着面前一脸笑容的曹髦,又气又恨。
“陛下您到底是想让老臣做什么呢?!”
“老臣已经告老还乡,您为什么不让老臣离开呢?”
曹髦告诉华表,说卢毓等人在离开洛阳之后无法走出司隶,被嵇康抓住,其实,这是假话。
实话是卢毓父子在见过张华的第二天,就被一群游侠挟持,囚禁在了这处民居内,他们又伪装出卢氏父子离开洛阳的假象,让众人都觉得他们回河北了。
卢毓是真的不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他最初还以为是河北大族完全不要脸了,要杀掉自己,后来才接到了皇帝的口信,说是很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故而将他保护起来,让他不要担心。
得知秘密囚禁自己的人居然是皇帝,卢毓内心都要崩溃了。
这是個什么皇帝啊?连游侠的手段都要用?司马师跟你比起来都像个君子!
简直就是土匪!连土匪都不如!
此刻看到皇帝登门,卢毓是再也忍不住了。
曹髦很是慎重的朝着他行了礼,“卢公啊,这段时日,是朕不对,让您遭受委屈了,请您勿要怪罪。”
再怎么说,曹髦毕竟还有个皇帝的身份。
哪怕卢毓再生气,此刻面对皇帝的行礼,本能的就起身回礼,士大夫的属性让他做不出无视礼法的行为,“陛下勿要如此。”
“老臣只是想要归家”
曹髦让两人坐下来,自己坐在了他们的面前。
“卢公啊,或许您不会相信,后汉诸多大臣里,朕最欣赏的就是您的父亲了。”
“能治理经典,能带兵打仗,能治理地方,能劝谏皇帝何等能臣啊,可惜生不逢时。”
曹髦忽然感慨了起来。
卢毓听到曹髦说起了卢植,脸上的愤怒也是消散了一些。
其实卢毓对父亲并没有太清晰的印象,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不在了。
他也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尊敬到底是出自礼法,还是出自某种无言的憧憬向往。
“卢公啊,朕先前派张华来找卢君,是想让他继续担任大司农的位置,但是,他很担心您的安危,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与您离开。”
“您的这个儿子,颇类祖,我觉得,他比您要更像他的祖父。”
“朕很需要他这样的孝顺仁义的能臣来辅佐。”
“你难道还想让他在这般年纪的时候,就跟着您前往河北送死嘛?”
曹髦清了清嗓子,司马炎随即走了进来,曹髦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随即说道:“安世,你将你听到的情况说一说吧。”
司马炎看向了卢毓,认真的说道:“我们先前抓获高柔乱党的时候,发现了他与诸多大臣的书信来往,其中多次提到了关于你们的事情。”
说着,司马炎就拿出了几封书信,递给了面前的卢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