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如此!”
在跟郭责传达了诏令后,刘路跟着王元去安抚其余的贼寇们。
实际上,这些贼寇们对招降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抗拒,这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何况,当下的庙堂已经稳定了局势,大军压境,他们这些人,还真的就不够给对方塞牙缝的。
当初张燕那十万人都没有说抗拒的,他们又那里敢呢?
带头的又是王元跟刘路这两个人,众人纷纷表示愿意投降。
很快,山上的人就开始清理他们在这里的杰作,然后分批下山,大概是因为皇帝的诏令,前来招收他们的官员也不敢太无礼,将他们按着户籍分开,随即一一带走。
王元还要盯着这些事情,不曾离开,而刘路却已经带着郭责朝着洛阳出发,前往拜见皇帝。
这次的贼寇归降,功劳都算在了刘路的头上。
当然,郭责定然也能得到赏赐。
可郭责并不在意这些,他坐在马车内,看着外头的情况,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已经有很久不曾出过门,更是有很久都不曾见过这外头的场景了。
郭责的心里感慨万千,洛阳似乎变得比过往要繁华的多。
他就知道,圣天子上位,定然会使地方大治。
郭责看着那热闹的街道,比得到赦免还要开心。
当他被送进了皇宫的时候,曹髦正在殿外等待着他。
“子守。”
曹髦笑着开了口。
这一刻,郭责只觉得浑身一颤,他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严肃的,朝着曹髦行了大礼。
“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
曹髦迅速走到了郭责的面前,将他扶起来。
他们分别多年,郭责看起来却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曹髦本以为,他在山里待了那么久,定然是变得黝黑,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原先的模样,白白嫩嫩的,眼神依旧淳朴,坚毅。
而对比之下,曹髦的变化就十分巨大了。
郭责都险些认不出他来。
或许这正是变化最大的年纪,曹髦看起来已经脱离了当初的稚嫩,变得愈发成人,只是还没有胡须,他看起来有些冷峻,尽管是在笑着,可没有当年那般的热情温和,带着一种颇有压迫感的气质。
郭责看到曹髦的变化,更是险些流泪。
他能想到,在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里,陛下是吃了多少苦头。
曹髦拉住了他的手,感慨道:“不成想,朕居然还有能再次见到子守的机会啊。”
“当初分别,就以为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陛下!臣无能,使陛下受贼人所欺”
曹髦赶忙摇着头,“且先别骂,等进了殿内再骂吧。”
郭责有些愣神,曹髦拉着他走进了西堂,让张华守在了门口。
坐在西堂内,曹髦终于是舒缓了一下心情。
“子守啊,庙堂过往的事情,不必多说你这些时日里还好吗?”
“劳烦陛下关心,臣无恙。”
郭责说起了自己在山里的经过,曹髦听的也是很认真。
“唉,也是难为子守了。”
曹髦感慨道。
他对自己所经历的倒是闭口不谈,在寒暄了许久后,曹髦方才说道:“这当下的庙堂啊,变化极大,有些事情,朕得叮嘱好你,免得伱被他们所欺骗。”
“陛下且说。”
“这庙堂内的群臣,都不愿意让朕上位,先前有高柔谋反,随即有太仆谋反。”
“有大臣何公因为识破了他们的谋反,立下了大功,被朕拜为司空,让他来继续抓捕那些参与谋反的人。”
“奈何啊,这些人生怕自己遭受牵连,就开口来诋毁污蔑他,说他乃是酷吏,说朕任用酷吏!”
郭责听完这些,脸都气红了。
“奸贼安敢如此?!”
“子守啊,若是这些人找到你,给你说了酷吏之言,让你上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陛下且放心吧,臣定然会拿下这些叛贼,将他们交给司空!”
曹髦拍着手,“好!”
“子守,你这次来的正是时候,如今庙堂正进行考核,你此番前来,正好可以帮着钟士季来办这件事。”
“但是你也不必太着急,且先休息一段时日,跟着茂先熟悉一下庙堂的局势,然后再去做事。”
曹髦跟郭责聊了许久,方才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前往昭阳殿。
来了皇宫,那自然是要去拜见太后的。
当曹髦带着郭责前来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也是被吓了一跳。
这厮不是在山里当贼寇吗??
看到郭责,太后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她觉得就是这些人让郭家变得落寞了,可郭责再次看到太后,心里却异常的激动。
当他开始跟太后谢罪的时候,郭太后脸上的恼怒就消失了很多。
曹髦就笑吟吟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攀谈寒暄。
曹髦看到郭责,心里是真的很高兴,但是同时又有些担忧。
他所担忧的事情跟刘路差不多,故而一见面,他就将庙堂的事情给郭责说清楚了,免得他走错了路。
真正让曹髦无奈的不是郭责一个人,而是无数个跟他一样的士人们。
必须要尽快扭转天下的思潮,让这些士人们清醒过来
他们聊了很久,郭太后也是对着曹髦各种吹捧。
母慈子孝,场面极为动人。
当曹髦带着郭责,笑呵呵的走出这里的时候,郭责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消失了。
“陛下。”
“嗯?”
“臣想了许久,臣没有什么才能可以辅佐陛下,故而想要跟陛下请辞,回到乡野,继续攻读经典。”
曹髦缓缓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郭责忽然看向了他,“因为陛下不再信任臣。”
曹髦语塞,缓缓看向了他,“子守这是何意?”
“陛下,臣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此番前来庙堂,沿途看到地方官吏非常的勤勉,没有敢欺辱别人的,洛阳内人来人往,秩序井然。”
“方才又听太后多提起何公治政之能。”
“臣以为,大概庙堂里的那些人没有诋毁造谣,何公或许是真的有酷吏之实吧。”
曹髦沉默了片刻,“或许有吧。”
“那陛下为什么不与臣直说呢?是担心臣会上表反驳吗?”
郭责看起来有些激动。
“臣苦读经典,难道就不知道是非对错的道理吗?”
“陛下向来仁义爱民,倘若是真的行了酷吏的手段,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些官员们罪有应得,应当遭受这样的处置!”
曹髦惊诧,他看向郭责,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郭责看起来有些难过,“陛下,请允许臣请辞离去。”
第180章 独掌朝纲
“子守啊,这都是朕的过错!”
曹髦死死拉住郭责的手,这一次,曹髦的心里是真的羞愧。
他跟那些狡诈之人接触的太多了,却是忘记了要如何跟郭责这样的君子来往。
他一直都觉得郭责会跟那些士人一样,在得知真相之后即刻开始反对自己。
他怎么也没想到,郭责能说出那番话来。
郭责还是原先那个郭责。
倔强,顽固,迂腐,但是却又绝对相信和拥戴自己的那个郭责。
只是曹髦却不是从前那个曹髦了,跟小人勾心斗角,整個人都虚伪了几分。
曹髦晃动着脑袋,似乎是想要将脑海里的那些复杂情绪全部都甩出去。
曹髦拉住郭责的手,开口说道:“朕这些年里,所碰到的都是些狡诈的小人,对待他们,不敢透露出半句实话,如今见了子守,竟还是如此,朕甚是愧疚,子守且原谅朕的过错吧!”
郭责看着要给自己赔礼的皇帝,也是慌了神,赶忙后退了几步,朝着曹髦行礼。
“陛下,臣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只是,还请陛下明鉴,天下之人,并非皆是自私自利之辈,熟经典者,并非都是狡诈之人。”
“在元城之时,陛下曾告知臣,大族子弟并非都是凶残的,寒门子弟也并非都是刻苦的,出身与为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