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沉默了下来,沉吟了许久。
钟会似乎是看出了曹髦的纠结,他当即说道:“陛下,请您勿要迟疑,当今之事,就该迅速平定!”
“陛下先破蜀,又灭吴,如今的威势,已经足以让天下人胆寒,趁着大胜之威,尽快下令,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宗族名士,都不敢反对陛下!”
“只要能完成这三件事,就能在短期内有效的遏制耕地的兼并,或许还能狠狠的从大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倘若再等几年,各地大族回过神来,彼此勾结的更加亲近,陛下纵然下令,只怕也得不到如今这般的成效了。”
钟会的意思很简单。
趁着大家都心服口服的时候,将最难办的事情给办喽!
当初武帝和文帝不也是如此吗?
若是在最有利的时候不去做这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曹髦觉得,钟会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这上书还有可以修改的地方,简单粗暴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最好还是让他哥哥帮着看看。
大钟和小钟都点头的才是好政策。
只有小钟点头的用起来费人。
曹髦便安抚了几句,告知钟会自己会慢慢查看,这才将钟会给送出了太极殿。
曹髦如今要头疼的事情又多出了一件来。
政务上的事情虽然是一团糟,但是军事上的事情还是进行的不错的。
魏国迅速吞掉了吴国所留下的大军,随即效仿在蜀国的流程,安排这些士卒们返回自己的家乡,从事农业生产,以补充当地的人力。
而收获最大的就是那些水军部队了。
胡遵被调到了庙堂里,这也代表着青州和徐州战区正式消失。
大魏已经不再需要保持那么多的军队了,内战已经结束了,如今发展才是第一位。
胡遵原先的将领们被分配到了其余战区,中下层的将领们则是被分配了地方吏位,至于那些士卒们,他们终于可以回家,陪在家里人的身边了。
为了稳妥起见,曹髦还是在青州留下了一个杂号将军,由原先战功赫赫的曹珍来担任,率领四千多人,算是坐镇当地,震慑不轨了。
毌丘俭同样被调到了庙堂,而他的军队同样被打散了。
文钦的治所从豫州前进到了淮南,算是接替了毌丘俭的防区。
而王基的治所也是从襄阳到了建业。
诸多跟随他们作战的将领们得到了提拔,分别驻守不同的地区。
例如成倅,就得到了单独镇守一方的差事,他负责镇守永安一带,主要是起到联系巴蜀与荆吴的作用。
吴国的甲士们虽然被遣散了,但是他们的水军却被成建制的保留了下来。
这些水军如今是在文钦与王基的手里了。
文钦几次上书,希望能将王基的水军也给弄到自己手里来。
按照文钦的说法,王基是不需要水军的,倒不如让自己来用。
如今的兵部,正在起草着全国性大裁军的方案。
大一统之后,大魏的军队可以进行一次大裁员了,不然光是养活这近五十万的大军,都得要了庙堂的老命!
当然,裁员这种事,肯定得小心翼翼的进行,曹髦是最知道这种事能引发什么后果的。
别说裁掉这些精锐了,就是裁掉一个驿卒都可能会引发出乎意料的结局。
除却羊祜这里,其余地方的军队都只保留最精锐的那部分,对其余将士们进行妥善的安排,确保这些人得到应得的待遇。
陈骞如今忙着这些事情,连王昶召集他们的时候都不曾前往。
至于大司马,则是完全没有理会这件事。
因为大司马此刻并不在洛阳,他正在前往幽州的路上。
毌丘俭准备去一趟幽州,见见羊祜等人,也是对自己未来的对手有个清醒的认识
刘渊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进入了并州的领地。
虽然并州常常被认为是边塞,但其实从洛阳到并州并不远起码进入并州的领地是不远的。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庙堂会那么在意匈奴之事的原因,对方可是紧挨着自家都城的。
刘渊离开家乡已经有段时日了,再次回到并州的时候,他心里满是感慨。
从洛阳到达并州,其中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洛阳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城外连绵不绝的耕地,可当到了并州,场景迅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空荡荡的道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
许久也看不到什么耕地,好不容易看到了城池,里头的人也没有多少。
刘渊都不由得为这种差距而感到错愕。
他忍不住感慨了起来,想要辅佐圣王,治理天下,建立盛世,还是需要很长的道路要走啊。
并州的道路也不好走,马车实在是摇晃的很厉害,刘渊只觉得头都要被甩出去了,若是老师在这条道路上走一遍,只怕沿途的官员们都得掉脑袋。
如此行走了几天,刘渊终于是来到了父亲所在的地方。
还不曾下车,刘渊便感受到了如今与过往的不同。
这里乃是匈奴的聚集区,故而,以前城外总是能看到大量的牧民,这些人是不愿意靠近城池的,城内的人在挨着城墙的地方设立市,跟他们进行贸易,他们甚至都不愿意进城卖东西。
而面对这种非法设市的行为,城内的官员们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谁又愿意招惹这些匈奴人呢?
但是如今,城外却是空荡荡的,远处当然也有牛羊,却看不到那么多的牧民了。
走进城内的时候,刘渊更是看到了很多的匈奴人,若不是他们的口音,刘渊都认不出他们的身份来,他们的穿着打扮已经跟当地人没有什么区别了,甚至连生活方式都是如此。
刘渊看到几个商贩,叫卖的话语里夹杂了几句匈奴话。
刘渊只是啧啧称奇。
虽然说羌胡那边的教化事进行的更早,但是显然这边的更加顺利。
毕竟南匈奴在并州待了很多年,而且分散在各个城内,上层早就跟当地人没有了什么区别。
如今只是蔓延到了中下层的这些人身上而已。
刘豹派了人来迎接自己的儿子。
刘豹的麾下看到刘渊的时候,都有些认不出来,一来是刘渊的模样变化有些大,二来是他的气质!
看着面前世子这蛮横的模样,仆从都忍不住感慨。
这世子从前可是最乖巧的呀,这洛阳人都给他教成什么模样了!
在仆从的带领下,刘渊很是激动的走进了新的府邸内。
刘豹跟刘渊的母亲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拜见父亲!拜见母亲!”
当看到儿子的时候,刘渊的母亲是非常高兴的,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各种寒暄,刘豹却有些惊愕,这孩子的变化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一家人难得团聚,刘渊也说起了自己在洛阳内的情况,谈论起自己的老师,眼里满是崇拜。
接下来的时日里,刘渊便陪在家里人身边,常常高谈阔论。
而刘豹儿子回来的消息,也迅速被其余那些头领们所得知。
南匈奴的高层,对名士是相当的敬佩,他们都听说刘渊跟随王肃,钟会这样的大名士求学,都想要前来看看他。
当刘渊穿着华丽的衣裳,趾高气扬的出现在这些人面前的时候,众人都有些认不出他来。
“阿渊,听闻你在洛阳跟着名士求学,不知可曾学了经典啊?”
“学了!”
刘渊大手一挥,相当的自信。
几个首领面面相觑,随即有个穿着儒袍的文士开口问道:“那都学了哪些经典啊?”
“都学了!”
刘渊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且自信。
众人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老者,这位老者唤作刘宣,乃是刘渊的叔祖父,是匈奴里最博学的经学大家。
他早年跟随名士孙炎学习,如今他自己也成为了并州名士。
他清了清嗓子,“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国人为此事做歌,你可知其五曰?”
“不知!”
刘渊的回答还是非常的干脆。
刘宣又问了其余几个问题,刘渊的回答都是如此的干脆利落。
众人瞪圆了双眼。
虽然这厮好像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但是他看起来真的好像是个什么都会的名士啊!!!
真名士也!!
第7章 莫不是装疯?
陈泰坐着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建业的方向前进。
战争的阴霾刚刚过去,而其所带来的创伤还不曾愈合。
走在这条官道上,陈泰甚至能看到一些尸体甚至是被啃食后的遗骨。
南方多猛兽,很多战死的人,其尸骨都不知了去向,而死掉的不只是将士们,那些逃难的百姓们也不在少数,沿路走来,陈泰的车队时不时就停靠下来,为那些人掩埋。
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陈泰都选择一视同仁的将他们埋葬。
有些时候,他还下令猎杀周围的一些野狗猛兽,这些猛兽大概率是食过人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留下来害人,必须要尽快铲除。
道路的情况同样很是糟糕,当初为了阻挡毌丘俭的前进,很多县城都选择了破坏道路,故意用石头和枯木来阻挡前进的道路,给毌丘俭减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