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取了香,随手一扇,香燃起,她拜了三拜,把香插在了香炉上。
要是这些人敢在殿内捣乱了,那就别怪她给这些人找晦气了!
可惜没给她机会。
秦流西往道居那边走去,这一边更是守了不少士兵,以及观里的弟子都在这,只是所有人都满脸愤怒。
三元被人压在地上,一双眼睛赤红。
秦流西闯入所有人的视线时,不少人一愣,三元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委屈和悲切的眼神。
“观主。”
无为他们也纷纷走过来,十分激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这是清平观的观主?
是个娘们,女冠?
不少士兵的眼神都落在了秦流西的身上,有些肆无忌惮,长得挺好的,但怎么不是女庵那边的?
他们的视线过于放肆甚至带了点冒犯,紧随其后的封俢一看,俊脸一冷,双眼飞快闪过一丝红光,手上一动。
“啊,我的眼!”那些仍然盯着秦流西,满脸猥琐的士兵忽然捂着双眼惨叫出声。
有的人吓了一跳,见他们指缝渗出血来,都惊呆了。
这,是这个女冠干的吗?
她一出现,兄弟们的眼就出事了。
压着三元的人也下意识地松手,他得了自由,立即奔向秦流西,道:“观主,您快救救师父,他老人家……”
秦流西道:“他人呢?”
三元看向老道长的居所,秦流西大步走过去,有人上前一拦,道:“你就是不求观主?我家……”
秦流西伸出脚在他身上一踢,那身材魁梧,长相冷傲,穿着暗红侍卫服的人就呈抛物线一样向后倒飞出去。
砰。
他砸到了一根柱子,噗的喷出了一口血。
秦流西看向封俢:“别让他们动。”
“得嘞。”
秦流西这才走去老道长平日住的居所,三元先她一步冲进去,道:“清远师叔,观主回来了。”
清远扭头,看到秦流西时,连忙让开:“你回来的正好。快,我医术不够精,老道快不行了。”
第1063章 求丹风波
老道长不行了?
秦流西心头一紧,连忙上前,见老道长双目紧闭,面若金纸,脸上覆了一层死气,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而在他身上,还扎了不少银针,胸口处,一个清晰可见的黑掌印,还微微下陷。
“中毒了?”秦流西飞快地从乾坤袋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排开,拿出两根长针,就往生死大穴扎下去,另一手则是起了那些银针,摸到老道长那身体冰冷如外面的冬雪,沉着脸道:“这是寒冰掌?喂了解毒丹没有?”
寒冰掌本就是至阴至毒的功法,一旦被击中,体魄受损不说,寒气入体成寒毒,能使那寒毒在体内肆虐,最后因寒毒蹿至周身,冻坏经络而死。
而再阴毒一点,就是往掌上再抹一层毒,使得毒上加毒,中掌者更无活路。
如今的老道长就是如此,这一掌打在胸口,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胸腔凹陷,有骨头断了。
清远说道:“已经喂了,但是……”
他神情有些哀伤,老道长年纪已大了,中了这么一个毒,就算喂下解毒丹,也不是就能全解了这寒毒,寒毒得要拔除,他做不到。
除了毒,他的胸腔骨头也被打断,便是救回来,只怕以后的身子也不会如前,活不了多久。
秦流西摸上老道长的脉象,道:“去密室,取回春丹来。”
清远一僵,越发觉得悲凉。
“怎么?”秦流西瞥着他。
清远叹道:“老道长就是因这回春丹而出的事,回头我再与您说。”
他匆匆离开。
秦流西不再说话,继续取针,寒毒要拔除,她要用九阳神针的烧山火来拔这寒毒。
而这针法,又和平时的烧山火不同,平时的烧山火,医者要练出来,都要反复学习,练出火针才叫学成了,而要除这寒冰掌的寒毒,又要更复杂的针刺之术,针法繁复,没有一定造诣是行不了针的。
但秦流西却是下针极快,捻着金针轻提浅插的时候,真气通过金针渡入老道长的体内,这既费神又费精力。
故而把最后一根针扎下的时候,她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脸色微白。
而那些在老道长身上的金针,针尾在微微颤动,有一层冷冽的寒气从针尾蹿出。
清远已经去而复还,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玉瓷瓶,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倒出一颗回春丹,微微抬起老道长的头,将丹丸喂了进去,又再放平。
回春丹十分珍贵,本就可起死回生,当年她炼了三颗,给师父一颗,又给便宜弟弟秦明彦一颗,公伯乘也要去了一颗,就没了。但她把丹炉的丹粉刮下来了,搓成丸子留着,也留了两颗另外加工过的在道观中,以备不时之需。
留针时,秦流西才冷着脸问:“说吧,老道长怎么会中这寒冰掌,你说他是因为回春丹而受的伤,是和外头把守的重兵有关?”
清远沉声道:“那是盛京忠国公府的人。”
“什么时候冒出个忠国公,大灃不是只有三公?”
“三年前,太后娘娘的父亲高龄仙逝后,承恩公府便降为忠国公,如今当家的乃是周国舅,当今太子的母妃贤贵妃就是周国舅的女儿。”清远解释了一番。
大皇子要不是母族给力,太后也健在,又占了长子的名头,估计都捞不到太子之位。
秦流西哼了一声:“怪不得敢如此嚣张,用重兵把守,原来是有太后和太子在后面撑腰,继续说。”
“您不在这几年,并不太清楚世俗局势,太后娘娘自父亲去世后,就有些郁郁于心,不太好了,一直用名贵药材养着,忠国公府不知怎地听说我们观中有回春丹,便来求丹,想要献给太后的。”清远道。
秦流西听了,立即就明白那忠国公府的打算,这是怕太后死了,他们作为后族的地位一降再降,尤其太子也尚未登大位,太后若是没了,人走茶凉,谁给周家撑腰再富贵几十年?
太子么,也是可以,可他还没上位呢,便是他上位了,有皇后娘娘这正儿八经的太后在,贤贵妃再能封个太后,也得矮一头,哪有现在的周太后强?
更不说一日未登位就有变故,所以太后活得长长久久的更好。
清远说道:“大年初一,国公府的周世子来求丹,当年你炼丹不过三颗,留下这颗镇观的还是重新加工炼制的,哪能随意给出?我们便拒了,只说你不在,要炼丹,就得拿来材料,等你回来炼制,岂料……”
“他们行事不讲理,非要让师叔请您回来,可您的行踪一向不定,师父便上前解释两句,求丹和求符一样,要有善缘,岂料那周世子身边有一人,说还有一法子能请得您,然后就把师父给打了一掌。”三元哽咽着道:“他们不但把师父打伤,还让人围了清平观不让香客出入,非要说我们请您回来才行。”
清远接话:“事情发生得突然,寒冰掌发作得快,是有轻急缓重,我只能先给老道长治这伤,想着稳着了再以纸鹤给你信儿,你就回来了。”
秦流西浑身的寒气嗖嗖地往外蹿,道:“好个忠国公府,这是仗势欺到道观来了,要求丹,还敢如此嚣张放肆,也不怕求来的是毒丹?”
封俢倚在门口听了全程,道:“不对啊,太子不是找来一个无上国师给圣人炼丹,要求丹,怎么不找国师?按理说,他们自己找到的国师,应该更信他才是,为何偏要千里迢迢的来清平观求?这不符合逻辑。”
秦流西道:“那国师是什么玩意,只怕他们自己心里有数,未必就没有从国师那里拿丹药给太后进食,估计是效果不大,又从他人口里得知清平观有回春丹,这才前来强取豪夺!”
这周国舅家的人是真的有底气了,都敢来她的地盘强势伤人抢丹了,她要不是突然回来,他们是不是打算杀了道观的人来逼她出现?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又是如何得知清平观有回春丹?
第1064章 我,平平无奇方外之人
这忠国公府是怎么知道清平观有回春丹的,此事抓了人来仔细一问便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老道长。
“祖师爷的正殿也没人守着,让观中弟子该干嘛就干嘛去。另外,那什么周世子以及他身边的人在哪?”秦流西问。
“应是在后山参道。”
秦流西眸子半眯,参道,会有这样的诚心,就不会让重兵围守清平观,不知礼数。
她看向封俢:“来者是客,把人给我好好请回来说话。”
这个请,她着重咬重了字音。
封俢撇嘴,就知道使唤他,他又不是当随扈和打手的。
后山处,人已中年的周世子神色有些不虞地看着身边的阴柔男子,道:“阿宁你不该对那老道长动手的,我们是来求丹的,不是来结仇的,如今反而有些不好收场了。”
对于这些方外之人,他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阿宁长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身穿一身黑色锦袍,负手站立,冷道:“区区一个小道观,还敢和皇亲国戚叫板?世子未免太抬举他们了。世子前来求丹献奉太后娘娘,那是看得起他们,竟敢找托词拿乔,世子忍得,我却忍不得。”
周世子听着这语气,宠溺地看过去,嗔怪道:“那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出手,既然他们能炼出那样的起死回生药,自然有些本事,方外之人,非我凡人能比。这结了仇,他们心中带怨,对我们反而不利,要再求丹,就更难了。”
阿宁笑了起来,道:“世子说错了,方外之人确实手段通天,但不是所有方外之人都如此,手段再通天,也是肉体凡身,一人如何抵得了千军万马?这就如同一个武林高手入了战场,凭他武功再高,也经不住千军万马碾压不是?他们开这道观,还不是要挣香油的,把丹奉上,香油大大的有,若真的冥顽不灵,那这道观也没啥必要再存在了。”
这话倒是真的,皇权,凌驾于一切。
周世子虚点了点他,嗔了一句:“你啊,什么时候这小脾性那收敛些!”
周家是后戚,在盛京乃是顶尖显贵,哪怕祖父走了,自家被降为国公府,但因为太后尚在,他们地位不会降到哪去,尤其是大皇子被封为太子后,就更稳了。
但这种稳还不到推不倒的那种,后戚权大,圣人会疑,后宫有太后,前朝有太子,周家看似稳,其实比谁都要虚,要不是圣人这两年专注炼丹长生,他们周家怕是被圣人各种找麻烦。
所以太后更不能倒下,能活一定得活着,这未来的太后哪里比现任的更能庇佑周家。
可惜无上国师的丹药不好使,太后半点都不见好,探得清平观有那起死回生的回春丹,他就奉老父亲的命,亲自来求。
奈何这清平观有点不识相,多番敷衍,实在不识抬举。
阿宁说得对,清平观识趣,一切好商量,若不识趣,那这道观,铲平也罢!
在暗处的封俢甩了甩自己的大尾巴,嘴角抽搐了几下,看向那两人,忍不住用尾巴卷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没想到还会看到这么辣眼的一幕,袖里袖气的。
还有,这什么周世子,是不是被那身肥肉给糊住了脑子,怎么瞧着没啥智商失了智的样子,都没听出这个娘炮故意挑事给他挖坑的意思吗?
铲平道观,可以是可以,但就不怕神灵降罪于周家?
就算神灵不降,秦流西那护犊子的,第一个就先撸袖子拆周家祠堂好么?
偏偏这周世子脑子糊屎,觉得他那小情儿说得没错,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真的有毒啊。
求丹本就蠢,结仇式求丹更是蠢上加蠢,自己一个妖孽都能知道后戚权重不是什么好事,太后没了就没了,毕竟你有个外孙已经是太子了,要想让圣人放心,最好是少些权利,无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