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把刚才那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成为了她的儿。
而那些灭魂符,削弱了她的灵魂,假如镇久了,她就会彻底消失,范怀鹏的寿数就无虑了。
秦流西看向坛子内,里面有些白骨,便抿了抿唇,又从里面取出用符纸包裹着的两个小偶人,两人手牵着手,结着发,男子的偶人散发着红光,女子偶人则全灰,在他们背后,分别写着生辰八字,而女人偶的背上扎了一根针。
她打开符纸,结发夫妻,寿数共享。
“这是什么?”周氏很慌。
秦流西叹道:“坛子里的是谢婉的骨灰,骨血入瓮,以石灰封之,使魂不入轮回。这人偶,则是他们弄出来的,既有婚书,拜过天地,便是夫妻一体,施以邪术,杀妻证道以祭天,夺其寿元,转运添寿,为自己逆天改命。”
众人毛骨悚然。
噗。
谢老太君终是忍不住,一口淤血喷了出来,身子往后倒去。
顺芳惊呼出声,连忙抱着老太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方将军也吓了一跳,也过来帮忙,直接拿过蒲团,想让老太君坐下。
“不,不用。”谢老太君刚开口,眼泪就涌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黑色的坛子,心痛得无以复加。
谢婉此时也像回了魂,扫了一眼,看到地上的范怀鹏,怨气大发,冲了过去:“是你杀我,你好毒!”
怨气,无孔不入。
范怀鹏又冷又痛,惊恐地大叫。
秦流西弹了一个功德到谢婉身上,道:“刺史大人在此,谢婉,你是苦主,自己伸冤。”
谢婉顿觉身上有了力气,她看了秦流西一眼,然后趁着范怀鹏惊恐运低的时候,扑到了他身上去。
范怀鹏一僵。
她和范怀鹏本就是结发夫妻,那施法人为他做这个法,现在也便宜了谢婉,范怀鹏有她的寿数,两者又没合离,她能上身,简直契合无比。
谢婉强行上了身,看向杨刺史,缓缓下跪:“民女谢婉,告夫和婆母杀我,一尸两命,请大人为我伸冤。”
杨刺史往后一退:“!”
老方救我。
范老夫人眼神惊恐万分。
“你,你是人是鬼,真是谢婉?”杨刺史干巴巴地问。
谢婉站了起来,道:“我是。”
她看向一旁的谢老太君,眼神复杂,有怨恨,又有怜惜,还有一丝委屈,缓缓开口道:“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是当姑娘的时候……”
谢婉出身将门,自小喜好舞刀弄枪,她渴望过的夫婿,乃是和兄长们一样的盖世英雄,而非拿着笔只会写几句酸词的文人,但偏偏,她母亲,把她嫁给了文人,说是为她好,不想她像许多的武将夫人一样,早早守寡。
她抗争过,甚至还说过气言,若嫁了,她就永不回娘家,但谢老太君早就被夫死子死而吓出了绝望,也吓出了决心,甚至吓出了病,哪怕她说出决绝的话,她也没改过主意。
她终是嫁了,在看见母亲夜半哭泣的时候,终是生了不忍。
嫁人后,她心中生怨,果真就没回过娘家,在范家当媳妇那些年,她守着范家那古板繁重的规矩,抗拒着范家的一切,日复一日,如行尸走肉,心枯如老妪。
直到她怀孕后,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她的心才又感觉到了一丝活路,但她没想到,她的心活过来了,命却是要没了。
在她怀孕后,范怀鹏就开始多灾多难,生病,府中开始说她腹中骨血不祥,她嗤之以鼻,甚至拿起了将女的风范,发作了几个下人,后来,就没有人再说这种话了。
她想着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下来,却没想到,她孩子的父亲,正在暗中谋夺她的命。
她成亲多年后,郁结不开,怀相并不好,一直喝着安胎药,直到那一日,她的安胎药被换成了催产药,她躺在了产床上,手无缚鸡之力。
她痛得有气无力,在看到范怀鹏拿着她的剑出现在她床边的时候,她心里是悔的,后悔自己任性倔强,说不和娘家来往就不来往,还散走了陪嫁,乃至于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身边竟无人相帮。
范怀鹏杀了她,甚至没让孩子出生,原因是他早已有了个娇儿,比她的孩子还早出生。
他们把她母子的尸体焚成了灰,封进了坛子,她看到一个秃驴,把她的魂魄用一条链子困住,摁在了人偶中,她听到了他们说,祠堂乃是文昌气最重的地方,把她的骨灰魂魄镇在那,可使她不能往生,更不能报仇,直到她灵魂全灭,她本该的寿元,便也能完完全全落到他身上。
“他,杀妻杀子,天地不容!”谢婉扬天长啸。
轰。
一声惊雷,劈在了范家的祠堂上,砸穿了屋顶,向范怀鹏劈来。
第1109章 断婚破术
惊雷,说劈就劈!
秦流西眼疾手快地把还在范怀鹏身体上的谢婉给勾了出来,免得她代人受过,还把自己搭上去。
饶是如此,那凶悍的雷意仍让谢婉惊颤得魂儿都虚了几分。
秦流西忍不住瞪了那道惊雷一眼,不长眼的东西,又要她费神费力去养护谢婉。
惊雷仿佛颤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劈在范怀鹏身上。
她吓我的!
“鹏儿!”范老夫人一看儿子被雷劈了个正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成嬷嬷哆哆嗦嗦地抱着她,动也不敢动。
遭雷劈啊,这得多大的天罚!
这还没完,雷一落,那些先祖牌位齐刷刷地掉落在地,裂开。
文昌气散。
秦流西轻叹,可惜了。
而被雷劈了个正着的范怀鹏,浑身冒着黑烟,皮开肉绽,可他却还能醒着,奄奄一息的,那是谢婉的命数起的作用,可雷劈之后,那运数也开始散了。
偷来的,都是要还的。
秦流西看着这祠堂的那丝丝缕缕文昌气散开,有些还落在了周氏和谢老太君的身上。
文昌之气,护人。
杨刺史和方将军都懵了,这雷说劈就劈,还精准地劈在范怀鹏身上,这就是那常说的,天理不容?
这报应,太当头棒喝了!
两人相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双目,纷纷暗想自己之前可有做下什么亏心事。
杨刺史:完了,城中那姓胡的富商送来了一箱银子,想他批个条子做啥来着,有损百姓利益的。不行,他得回去狠狠削那家伙一番,这是要害他啊!
方将军:我绝不纳那年纪小的姑娘做小妾生儿子了!
秦流西看范老夫人一脸病相,拿了银针,把她扎醒了,这人晕着,哪里知道什么事,肯定得醒着才能扎心!
范老夫人悠悠醒来,一个激灵就看向儿子,见范怀鹏皮开肉绽的,一副随时要升天的样子,不由惨叫着扑过去。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杀妻不说,还杀子,必下刀山地狱。”秦流西道:“你自认为有子不在乎她腹中骨血,但其实,在你们作下这恶孽,就已经担下断子绝孙之果,破家灭门。”
范老夫人腾地看过来,目眦欲裂。
秦流西点了点那盏莲花灯,道:“我说了,莲花灯本为佛前圣物,却沾了血,为凶器,凶器带纯阳男子血,还供在这祠堂内,首先伤的就是男嗣。从你犯下杀妻杀子孽后,命数虽在,但日渐成天阉,连男人都称不上了,如此,生什么子?”
范老夫人一怔,看向范怀鹏,后者喉咙咕噜咕噜地响,双目赤红,手指抓在地板上,划下血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杨刺史他们则是傻傻地问:“天阉,是指他不举?”
方将军则道:“可他有两个孩子啊。”
周氏嗤笑,道:“傻不傻啊?孩子这东西,一定是当母亲的种,但是不是你们男人的,呵呵!”
方将军眼一瞪,脱口而出:“范怀鹏这小子,是头顶绿草原,当乌龟王八了啊!”
好刺激,他们来此一遭,不但看到了神鬼世界,还听了这么一个大丑闻。
“不可能!”范老夫人尖叫。
秦流西说道:“我能破这个夺寿术,就能相面。你范怀鹏,无子相,不得善终。你把野种当范家血脉,还敢记在原配嫡妻名下,眼瞎心也瞎,你看你家祖宗牌位,有一个是有脸立着的,谁不是羞于有你如此不肖子孙?”
范怀鹏扭头看向那空荡荡的架子,历代祖先的牌位无一在其中。
秦流西厌恶地暼过去,道:“生而为人,你不仁不义不孝还不忠,却是枉在这世间走一遭,你死后在刀山地狱受过刑,必下畜生道。”
范怀鹏浑身颤抖。
别人不知,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做下这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还是怎样,身体上他就感觉自己有点变化,房事上力不从心,便也少了,可他也没怀疑,因为苗氏怀孕了。
苗氏怀孕后,他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可以理所当然的分屋子住了。
再后来,他就越发的不行,怕苗氏察觉不妥,遮遮掩掩的,还信上了佛,说要清心寡欲的,苗氏温婉,也没说什么。
但现在秦流西说,压根不是这样,两个孩子,没一个是他的?
苗氏如解语花似的体谅他,是因为在外头吃饱了?
范怀鹏喉咙嗬嗬的,气得肝疼,忽地眼睛一凉,他冷不丁地就看到了谢婉,嗷的一声惨叫,缩到范老夫人怀里。
范老夫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看到那浑身笼罩一团黑气的谢婉,惊得脸色煞白。
“啊啊啊,你,你别过来。”
谢婉冲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婆婆,你不是时常教导我,做媳妇的,要懂规矩,要知礼,孝敬婆母,你立我规矩,就是在教我做好儿媳,我现在来伺候你了,你怎么不乐意了?”
她飘了过去,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阴恻恻地说:“我给你推拿。”
那双手,冰冷阴寒,触及范老夫人的皮肤,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害怕得一个哆嗦,裆下湿了,尿臊味蔓延开来。
范老夫人为人古板,一生都注重体面,如今当众失禁,又羞又恐,喉咙咕噜一声,软软地倒在范怀鹏身上。
范怀鹏被压了个正着,本就因为雷劈而伤痕累累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哆哆嗦嗦地叫道:“我错了,婉儿,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不是,是苗氏,都是苗氏教我的,是她找的人……”
谢婉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站在那里,一片茫然。
阴风仍在屋内刮着,杨刺史和方将军挤在一边,看到范家母子那副惨样,再看谢婉那浑身散发着怨气,不禁心里发怵,浑身打着哆嗦。
之前看不到不觉得多惊惧,现在亲眼看到了鬼,他们就恨不得自戳双眼,跟那恶毒的老婆子一样昏死过去算了。
他们看向秦流西,眼神有些有哀怨,为什么不让他们准备一下,就让他们看到这样刺激的画面。
然而,他们害怕的,却是别人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婉儿。”谢老太君颤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