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色文学 > 其他类型 > 再不女装大汉就要亡了! > 45、第四十五章
  刘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脖子一路涌上脑门, 又是尴尬, 又是羞耻。
  这种画面让分别了多年的好哥们、好兄弟给看见了,还御四女, 多丢人!
  刘宏立刻冷下了脸, 对身边被喷后惊叫出声的美人斥道:“滚出去, 全部滚出去!”
  帝王突如其来的大发雷霆将美人们吓得忙跪在地上, 纷纷求饶,随着刘宏一声令下, 外头等候的宦官们进入殿内, 将四位美人拖了出去。
  宦官们低头哈腰跪在刘宏脚下,等候差遣,轻巧地将那些美人们惊扰帝王的行为归为死罪。
  刘宏眉头一拧:“谁允许你们自作主张?那四人, 全部封为美人, 要让我看到她们少一根头发, 惟你是问!”
  出言的宦官忙俯首应下,如同温顺听话的狗, 即使被帝王当场打脸, 都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脸色改变。
  帝王身边的宦官们, 哪一个不是将察言观色、忍气吞声修炼到了极致的人?这一个个全都是看似像犬,实则像蛇的狡诈之辈。
  刘宏又将宦官们给赶了出去,这才望向殿顶,看到曹操还是捂着眼睛蹲在那儿,没好气地说道:“你还不下来?”
  曹操讪笑一声, 放下了手,轻飘飘从殿堂之上落入殿内,他的美颜一如既往地令人惊艳,这样的美人站在这里,仿佛整个帝王寝宫都被她光彩四射的模样给照亮了。她就该是养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雀,是世间最美妙的颜色。
  刘宏打了个激灵,伸手一抹自己的额头,上面全都是汗。
  他心里有些埋怨曹操穿女装来亮瞎他眼睛的行为,可面对曹操明亮的眼眸,竟一丝一毫生不起别样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沉浸在欣赏美丽事物的愉悦感,他下意识放轻柔了声音,对曹操抱怨道:“你怎么又开始穿女装了,还打扮成这样,我们三年没见了,刚回来就给我这样的下马威吗?差点没吓死我。”
  刘宏语气亲近,竟是没有自称为“朕”!
  那一瞬间,曹操仿佛又找回了几年前两人亲密无间,互相依靠的感觉,他原先有些沉重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一些,对刘宏问道:“听说陛下已经有一个月未曾上朝了?”
  刘宏脸色微变,神色之中有些尴尬。
  人尴尬的时候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回避,另一种则是被拆穿时狗急跳墙的温怒。刘宏习惯了做高高在上的帝王,本该是以温怒作为反应,刚兴起一些火气,对着曹操那颜,死活下不去嘴斥责。
  刘宏轻叹一口气,难得弱气得反驳道:“朕只是,身体不适,不宜操劳。”
  曹操眼神顿时微妙起来:不宜操劳,还能招来四个美人相伴?
  也许是看懂了他的眼神,刘宏脸色变了变,只觉得有些下不了台。
  若是曾经,曹操或许会质问刘宏,会像个楞头青,傻小子,一味地去莽撞劝说。长此以往,也许两人之间的情分就真的在日复一日的冲突之中给消磨殆尽了。
  他想要吏治清明,想要做治世能臣,而刘宏,他已经稳了皇位,逐渐被安逸富饶的生活给腐蚀,忘记了曾经的辛苦与努力。
  懒惰,是避无可避的人类本能,就连曹操自己,有的时候也会感到疲倦。
  他牢记卢植教导他为人处事经验。
  真正优雅有气度的人,应当知道如何做到让对方感到自在,不让对方感受到尴尬,为官者也是如此,无论是对待下属还是对待上级,能够委婉处事,比直言上谏更能取得好的效果。
  现在刘宏感到尴尬,甚至下不了台。
  曹操有了这方面的意识,他放轻了声音,对刘宏道:“三年未见,陛下清瘦了,若是身体不好,是该好好休息。陛下下达圣旨将臣招回来,是因为想要臣来辅佐保护您吧?臣在任地之上学到了许多,现在已经是一柄锋利的剑了。陛下需要臣做什么,臣都会倾尽全力去为您达成。若陛下休息好了,就早日回归朝政吧!朝堂需要您,臣也需要您。”
  当好兄弟打扮成大美人对他软言软语相劝,刘宏的尴尬好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表情,他有些结巴道:“阿,阿瞒,你冷静一些,朕这就回朝,你可别冲动!”
  看看阿瞒被逼的,仿佛坏掉了一样。
  刘宏的印象中,曹操刚直,劝谏他的时候像那些老顽固,语气臭臭的。
  乍一见会委婉劝谏的盛世美颜,完全被这一计给砸懵了,脑子都成了浆糊。
  曹操前来劝说的效果是显著的,刘宏爱面子,对自己人也好,一旦做下了承诺,他绝对不会赖账。
  两人又聊了聊这三年之间发生的事,多以曹操在说,刘宏静静地旁听。女装时候的曹操,有一口清脆如黄莺的声线,雌雄莫辨,别提有多好听了。
  刘宏感到惊奇极了,他甚至询问曹操:“阿瞒是不是学了变声的法子?”
  曹操沉默片刻,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四位女子被发怒的帝王赶出了寝宫,没多久又被封为了美人的消息很快就在后宫之中传遍了。
  次日,帝王重回朝政,朝臣们普天同庆!
  执掌了朝政多时的宦官们察觉事态不对劲:看来是有人教唆陛下重回朝会,会这样做的人,定是他们的敌人无误!
  朝政是由帝王主持,与朝臣们商议的会议,这其中根本就没有宦官们的位置,趁着帝王沉迷享乐而捞到权力的宦官们不得不被迫将手中的权柄归还给朝臣们,心中恨极了,纷纷私下联系,密谋定要找出与他们做对的人,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一切的曹节领着名副其实尚书令的俸禄,做着朝臣的事,他几乎已经将宦官的身份洗掉了一半,与后宫之中似乎也没怎么联系了。看他言行举止成熟文雅,温和有礼,几乎能够照顾到所有人的心情,将事物处理得滴水不漏。人们很难看出他宦官的身份,唯有从他光洁的下巴,阴柔的面容能够看出些许细微的痕迹。
  朝臣之中不少人都是他提拔上来的,与被剥夺了权力后打回成奴婢的宦官们不同,曹节执掌着尚书令的实际官职,拥有可以任免朝臣的权力,只要陛下不剥夺他的尚书令,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曹操回到洛阳以后,接任九卿之一的中大夫令,在前朝时这个职位名叫卫尉,地位虽然与其他九卿平起平坐,却不需要参加朝会。
  他的主要职责在于掌管皇宫的所有宫门与安全,坐在这个位置上,等同于帝王将整个皇宫的安危都交托到了曹操的手上。
  上一任的中大夫令名为阳球,是曹节的人手,桥玄一通上奏,可谓是一石二鸟。
  曹操可不会像阳球这宦官爪牙那样来帮助宦官们,他不会对后宫之中令人发指的不公平之事视而不见,更不会下令将前去劝谏帝王的朝臣给拖出去斩首。
  阳球获得曹节的指令,降任为了校尉,他对曹操极其客气。似乎并无怨恨的神色,甚至还耐心教他各宫门的情况。
  那阳球长得高壮,生了一副正义凌然的面相,他对曹操道:“曹太守在九江勤政为民的每名都传到洛阳了,实在是令我敬佩不已,我与您神交已久,只恨没有机会与你相识啊!”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真的对曹操有着发自内心的敬佩,真心实意地在夸赞曹操。
  饶是已经修炼了好几年的曹操都看不出这阳球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心了。
  中大夫令的职责并不难,比较复杂的是要负责处理朝臣与朝臣,朝臣与宦官,帝王与朝臣之间的关系。
  阳球很干脆地对曹操道:“陛下下达命令,是第一个要听的,其次该听谁的,你自己判断吧!”
  他自己心里自有一杆尺在衡量,至少暂时,阳球是听从曹节的命令来行动的,若曹节没有下令,他则自己判断该帮谁。
  总之,陛下要他将人赶出去,他得眼疾手快去照办,其他的该怎么做,要看会得罪多少人,利益衡量之下自己判断就好。
  阳球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教曹操的了,他又粗略说了一下宫门禁卫军的布置,将手中事务交托完后就离开了。
  曹操担任上了九卿,第一个要去拜访的就是举荐他,并且获得帝王首肯的司空桥玄。
  曹家一门父子二人,竟占据了九卿之中一文一武的两个位置,实在是令人羡艳。
  桥玄已是到了耳顺之龄,他的头发变得花白,人却精神十足,从他锋利的眼神,挺直的背脊,能够看出这个老爷子刚正不阿的作风,三年未见,他比三年前更加锐利了几分,三公的位置没有让他在操劳之中年迈,反而像是一块磨刀石,将圆润的宝物又磨成了有棱角的模样。
  桥玄邀请曹操下棋,爽朗大笑:“我就知道将你招回来是正确的决定,你果真有办法令陛下回心转意,重回朝堂。”
  曹操俯身拜谢桥玄道:“还要多谢桥司空的举荐,让我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
  中大夫令是九卿之中最为特殊的职位,他虽然不参与朝会,却地位超然于九卿之上,属于人们要巴结的存在,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个武官,手握洛阳中心最大的军权!
  曹家门楣生辉,让曹嵩整日都荣光满面。
  桥玄扶住了曹操,对他笑道:“我举荐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们都清楚,现在这样的形势,唯有靠一些特殊的办法才能让陛下重新回来,并且重视朝堂。”
  桥玄少年时就是光明磊落的性子,年老了仍不改当年的行事作风,他无论是用计策,还是施展政治,全都喜欢明着来,正面去对敌。
  他尝试着用曹操劝回陛下,又借此捅了尚书令曹节一刀子,计划顺利实施,怎能不令老爷子畅快?
  奇怪的是,桥玄与曹操说起自己打算的时候,曹操竟丝毫不感到生气。也许是早就知道这位太学恩师是拥有怎样清风高洁人品的人,也许是到了任地上,听到了民间对于十几年前“桥青天”的传闻,曹操对桥玄的好感高到了想要与他诉说自己理想抱负,对师长诉说自己心情的地步。
  桥玄对他坦言相告:“官场之上,所做的决定有时候会显得很无情,我承认我的计谋是利用了你,这一点作为私交,我愿意像你赔礼道歉,但作为司空,我并不后悔这样的决定。”
  曹操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因此而生桥子的气,桥子所做的,也不过是为了使陛下回归朝堂。况且您在举荐我之前,可能也在犹豫,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劝回陛下。
  桥玄叹息道:“正是如此,从上个月至今,已经不少朝臣因为劝谏陛下而受到责罚与贬官。”
  他神色不由复杂起来,曹操是他们倾心培养出来的太学毕业生,是三年前那一届最优秀的学子领袖。他拥有一切桥玄所欣赏的品质,唯独出身为人所诟病。
  他虽是仁德之宦曹腾的孙子,却也是宦官之后。宦官之后,会帮着宦官们吗?他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呢?桥玄对此一直保有疑惑,可有一点他能够确定:曹操的正直与骨气,是绝不会与那些贪污受贿、十恶不赦的宦官们同流合污的。
  曹操落下一子,向桥玄问起了他想要谋算清除宦官的事。
  桥玄吃惊道:“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这事情他只在秘密筹备,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
  曹操道:“是曹尚书令告诉我的。”
  桥玄手指敲击棋盘侧面,沉吟片刻,深思道:“曹节,是想要通过你的口来警告我阿!”
  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咬牙切齿道:“可若是以为这样就能令我知难而退,那他可真是想得太美了。”
  曹操手中棋子犹豫再三,未能落下,他有些颓然地放下手,询问桥玄道:“桥子一定要这样做吗?学生担心您的安危,您若是选择硬上,宦官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桥玄笑道:“为何要担忧我的安危?我都已经六十五岁的,活过一岁是一岁,我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呢?连死都不怕,何不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还朝堂政治一片清明?虽死而往,人生无悔,死可瞑目。”
  曹操捻动棋子,终于是开口说道:“宦官就像是地理的韭菜,杀死一茬又会出新的一茬,您不可能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无法杀死他们所有人,却要推倒他们之中最会危害到朝堂的,比如尚书令曹节!”桥玄眼神冰冷,对曹操细数过往:“十几年来,眼睁睁看着好友同僚们死于党锢,死于宦官们的迫害,我身负他们的血海深仇,必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沉冤昭雪,以敬告他们的亡灵。等我死了,也有脸去底下见他们,能够笑着向他们邀功。”
  “我与你说这些真心话,是将你当作太学生曹瞒,当作那正直正义的大清官曹吉利在说。我不知道曹操是怎样的想法,但我要告诉你,曹节的性命,我绝对不会放过,也请你尽量劝说你的父亲与他保持距离,不要轻易被他利用。”桥玄正色道:“尚书令曹节,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曹操:“……”
  上了年纪的老人总喜欢唠叨几句,桥玄对曹操并不设防,毫无顾忌地诉说着自己对曹节的恶感:“当年的窦武,陈蕃,全都是正直的人,他们为了肃清朝堂而冲在与宦官对抗的最前面,又因为对身边的虎狼不设防,而被曹节等小人联合害死。”
  桥玄一脸厌恶道:“若非是他们蒙蔽了陛下,窦家与陈家也不会遭受灭门之祸了!”
  曹操手一抖,棋子下错了地方,想要再悔棋已是难了,他抬起眼眸。询问道:“桥子以为,窦武与陈番下场凄惨,是因太过正直被小人所害?”
  桥玄斩钉截铁道:“若无这些小人,有窦武与陈蕃辅佐,朝政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
  “可臣比君强,窦武逾越掌权,陈番痛下杀手,全都犯了大忌,他们的死,也与他们自身有关啊!”
  曹操身为当事人,哪里不知道当时刘宏的艰难?那时候刘宏被他们这群人逼迫到了极致,还抱着他哭过做皇帝就像是傀儡。臣比君强,臣命令君,这怎么可以?
  曹操所处的角度,与桥玄所处的角度又不同了。
  桥玄以为,窦武与陈蕃在教导帝王的时候尽心尽力,帝王会对窦武与陈蕃心生恶感,一切都是宦官的错。
  曹操还想解释,桥玄却像是睡着的人,那些话语却进不了他的耳朵,他固执地要向宦官们报复血海深仇。
  帝王执政以后,桥玄针对宦官们的打击开始了,他所率领的士大夫集团齐上奏举荐贤能,顶替宦官们的位置,安排自己的人手。
  曹操夹在宦官与士大夫们的交战中间,眼睁睁看着硝烟弥漫,战事打响,两边都想劝,两边都无能为力,作为唯一头脑清醒的人,他既不会像士大夫们那样将所有的宦官都恨到死,也不会像宦官们一样,对所有士大夫们都警惕万分。
  朝野之中又流行起了新的词,“宦党”。
  士大夫们联合起来,那叫做“党人”,宦官的党羽,那叫做“宦党”,两个阵营交战,总有胜败,而帝王刘宏,则是观看这一场胜败之争的评判人。
  曹操的所有消息来源,全都来自他任职出入宫廷,还有曹嵩的唠叨,在朝政日益严峻的现在,刘宏干了几天苦活,却不乐意了。
  刘宏不喜欢处理那些繁琐的朝政,他似乎患上了一种懒病,做事总喜欢拖延,且不论是谁将他给养废成了这样,曹操既然接受了中大夫令的职务,有了这样好的便利条件,他绝不会束手旁观,一定想法子将陛下的懒病给治好!
  后宫之中,宦官与宫女们偶尔会看见美貌的宫娥伺候与陛下御前,那位神出鬼没的宫娥深得陛下喜爱,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包括执掌了陛下身边大小事务的众位宦官们,都难以摸索到究竟是谁将这个女子送到了陛下身边。
  曹操女装,一脸诚恳地拿着奏书对刘宏捧读道:“陛下,批阅奏折!”
  刘宏想要偷懒的时候,他又神出鬼没出现在他身后,深情道:“陛下,上朝!”
  刘宏那感觉,就像是定时被闹钟叫醒的人,又是想继续赖床,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爬起来干活。
  曹操持美行凶,听闻刘宏最近喜欢清纯款儿的,他还穿上了素色女装,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名门贵女。宦官们都以为这位劝说帝王重回朝堂的女子是帝王新宠,交头接耳交流信息,发现竟无人知道该美貌女子的身份!
  宦官们绝不会让陌生的女人靠近陛下身边,后宫的女子在他们看来,都是可以用以博弈的棋子没有一人可以幸免被/操控。何况曹操做的事,损害到了所有当权宦官的利益!
  现在刘宏明显宠爱曹操,甚至让他到帝王的书房伴驾,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宦官们的头顶,以王甫为首的大宦官们悄悄对太后进言,说是有狐媚魅惑帝王,迎得大量赏赐,几乎要将国库给搬空了。
  对于董太后来说,帝王沉迷享乐不算什么大事,朝政交给宦官也不是大事,可若是有人敢染指被她视为自家钱袋子的国库,她果真暴怒,下懿旨命令该女子前去拜见。
  曹操听到消息,一点都没有搭理太后,摇身一变恢复男装,神出鬼没的女子又一次消失了。
  气狠的董太后前来寻找刘宏,被他敷衍地糊弄了过去。
  连太后都铩羽而归,宦官们更是如临大敌。
  宦官王甫拿捏着董太后,他总是能够将太后哄得顺着他心意来处事,他利用董太后,还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捞到了多少好处!
  王甫绝不允许有不认识的女子能够影响到帝王!
  他想出了一个阴损的主意,命令属下“阉党”官员们齐齐上奏,当朝劝谏帝王“远离妖妃”。
  “国之将乱,始于红颜祸水乱国啊!”
  “陛下岂能独宠一人,甚至让妖妃进入御书房?!”
  朝臣们反应剧烈,更有偏激者,拼死上谏,聚集在御书房外,指着女装的曹操鼻子怒骂,以头撞柱血溅当场。
  曹操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脸色奇臭无比,饶是如此,女装的美颜让能晃花朝臣们的眼睛。
  当即就有人高呼起来“妖孽!”“这是魅惑人心的妖孽!”“当诛!”
  这一场闹剧,在朝中老顽固们激忿填膺的表演渲染下显得特别讽刺与滑稽。
  刘宏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了,他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曹操。
  曹操巨委屈!
  若不是他打扮成女装救大汉,陛下还不肯来上朝呢!
  每天偷偷摸摸穿女装来催促陛下上朝,一边又要掩饰自己的男装与女装是不同两人,以免被人发现,他一人分饰两角容易吗?!还不是为了救大汉,好不容易为朝臣们将陛下给哄去上朝了,这群人竟整整齐齐来指着他鼻子骂。
  “够了!”刘宏厉声呵斥住众人,脸色阴沉:“插手朕的后宫事宜,尔等是要效仿窦武谋朝篡位吗?”
  此话一处,全场鸦雀无声。
  窦武是否有谋朝篡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这样说,那么这就是事实。
  没有谁愿意背负谋朝篡位的罪名,他们更不愿背负这样的污名。
  经过这个小插曲,曹操更加小心了,每次只在刘宏身边活动,除此以外,若是要走访宫门各地,都是以男装中大夫令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去。
  在刘宏身边待久了以后,曹操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测出了有人以财宝贿赂帝王,凭借自己的才智,从各路宫殿的细节之中发现其中隐藏的线索,最终确定了人选。
  “今有太中大夫盖升,送金银财宝于‘国库’,财物来历不明,怀疑贪污所得。”
  曹操不能忍受有人用财宝贿赂帝王以谋取到更高的官职,他们交给了帝王多少财宝,在获得更高的官职后又会加倍贪污回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被他们剥削民脂民膏的百姓啊!
  他思考怎么去将盖升给拉下马,意外地想到了桥玄。
  若是告诉他,或许他可以想到令盖升获得惩罚的方法。
  于是曹操向桥玄传信,寻求帮助。
  桥玄回信来的极快,次日就送达了曹家旧宅。
  他们二人约定,由曹操对帝王吹“耳边风”,再由桥玄在朝会上上奏,两相呼应。
  朝会之上,猝不及防被弹劾的盖升脸色煞白跪在地上。
  桥玄上前一步,朗声道:“盖升伙同宦官王甫,于任地南阳贪污上万万钱,此行为已违反大汉律法,恳请陛下严查此事,追回赃款,没收盖升家产,以儆效尤!”
  刘宏驳回了桥玄的建议,对此并不打算严查。
  下朝后,刘宏见曹操冷凝着脸散发着低气压,对他解释道:“盖升是母后提拔上来的人,不能随便动。”
  董太后提拔上来为他们母子两个捞钱的聚宝盆怎么可以随便动?若是盖升倒了,日后谁来给他们搜集合他们心意的珍贵玩物?
  曹操没想到,刘宏竟已经昏聩至此,连靠买官爵而升任的贪官污吏都保!
  盖升没有被判,得意洋洋,每当朝会的时候,还挑衅桥玄两句,气得桥玄吹胡子瞪眼。
  无法将盖升给拉下水,那就拉扯下与他有关联的人吧!
  桥玄又上书弹劾宦官王甫贪污受贿,挪用国库。
  桥玄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终于将宦官们惹得狗急跳墙!
  一日深夜,桥玄十岁的幼子为歹徒所劫持,歹徒强令桥玄凑够百万金来赎人。
  调任为司隶校尉的阳球前去处理此事,却不想歹徒穷凶恶极,杀死桥玄幼子,将小儿的尸身抛给了阳球!
  曹操是听到刘宏说才知道了这件事,一气之下坐着撕碎了自己的裙摆。
  刘宏:“……”
  曹操怒斥:“这一定是有人买通杀手,要报复桥子!”
  刘宏又道:“若非桥玄对劫匪说‘罪人无人性,吾必不因子命放纵罪人’,劫匪也许不会杀死他的幼子。”
  刘宏感觉桥玄难得做了一见有利于国家的事,于是下令道:“日后若有劫匪劫持人质,一律就地杀死劫匪,不得许诺罪犯财物救人。”
  如此,罪犯无力可图谋,便可从根源上断绝劫匪劫持人质的可能。
  所有人都觉得帝王说的对,朝臣还有人赞扬帝王颁布的政令。唯独经受过系统教育的曹操,三观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难以置信道:“人命无价,财宝有价,若被劫持难道不该以人命为先吗?”
  可曹操的质疑,仿佛与整个世界在唱反调。士大夫们维护名声与节气胜过生命,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子孙的命?
  所有人都在醉梦中,唯独他一人清醒,观念上的差别,令曹操以为自己可能是个与世隔绝思维的疯子。
  幼子的死亡给了桥玄极大的打击,而盖升升官为侍中的消息更将这位丧子老人打击得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曹操去探望桥玄时,只看到他斑白的两鬓而以及沧桑的眉眼。
  桥玄极度悲伤之下病倒在床,就连司空的位置都不要了。曹操很想问他究竟值不值得,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可曾后悔此前所为?
  话到嘴边,他看到了桥玄沉痛抑郁的眼神,失去了曾经的亮光,曹操张了张嘴,不忍再继续问下去。
  桥玄倒下了,又有更多的士大夫站了起来。
  曹操守护宫门近三个月,不断地看到有人跪拜于承德殿外,帝王不予理会,朝堂之中的贪官污吏为何那么多,其根源竟在于帝王与太后身上!
  曹操实在想不出法子能够令刘宏不再看中财物,沉迷享乐,他感到一阵无力感,只觉得与刘宏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曹操写了一封信,劝桥玄重新做官:
  我待在中大夫令的职位上,见多了皇宫内的形势变迁。因为献给陛下与太后的财宝合心意而获得官职,因为作出了花团锦簇的辞赋而获得官职,如侍中祭酒乐松、贾护等趋炎附势市井小人竟能伴随陛下左右,我想尽办法都无法将他们驱赶走,若是说的太多,反而惹来厌烦。长此以往,官不治国,小人猖獗,大汉如何才能清除顽疾?桥子是做大事的人,幼子之死深感痛心,可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能沉溺于悲痛而放逐自我啊!难道您忘了之前对我说过的雄心壮志,忘了那颗想要肃清朝政的初心吗?
  曹操已经忍耐到了极致,他现在恨不得拽起刘宏的衣领,做一些不敬帝王、欺君罔上的事。可事到如今,学会了动脑子思考,权衡局势的他,已经懂得了一味得野蛮冲撞成不了大事,唯有忍耐不发,寻机突破才是正道。
  在桥玄回归之前,他现在所能做的唯有坚守自己的岗位,每日去盯养成了习惯的刘宏上朝批阅奏折。
  桥玄的回信很快来了,指点他去寻找京兆尹杨彪,杨彪小声对曹操道:“我掌握了宦官王甫贪污七千万金的证据,现在只等着有机会将这件事暴露出来,我们必须要做到一击必杀,绝不能让尚书令曹节有阻拦我们上奏的机会。”
  杨彪还唆使曹操:“中大夫令守卫宫门,有许多机会接触陛下,不如就由你将我的上奏与证据呈递给陛下,千万不要让尚书令发现了!”
  曹操也秘密搜集了一些贪污受贿官员、宦官的名录,可其中任何一人,都没有王甫那七千万那么扎眼,那可是七千万金啊,这些钱能够修建多少学校、道路与河道!
  曹操郑重接过杨彪递给他的证据承诺道:“我一定将此书呈到陛下面前!”
  对于他来说,要将证据绕过曹节递交给刘宏实在是太简单了。
  盖升贪污受贿,是因他在为太后搜罗财物,可王甫隐瞒帝王与太后,自己贪污受贿,那是将帝王与太后的钱往自己口袋里头揽。
  刘宏不能容忍身边竟有贼在惦记着自己的财宝,董太后亦是如此,她曾经被王甫忽悠利用地有多傻,现在就有多么憎恨偷自家“钱财”的王甫。
  曹操更是在刘宏耳边吹风道:“那王甫有义子与父兄弟在任地滥杀无辜,贪污暴/政,他们搜罗了许多财物,还隐瞒不报藏在任地!”
  这些证据全都是杨彪搜索来的,密密麻麻记录在竹简上,所犯罪行足以让他们死至少十次!
  洛阳城中有人,任地上的宦官亲属就能胆大包天得做土皇帝。而王甫之子在任地之上,与豪门大族合作,欺压剥削小家族,或是当地的富商,变良民为奴隶,强抢、杀人,无恶不作。同样是被弹劾滥杀无辜,卢植是因为惩治豪强,而王家人则是真正的,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来杀,因此而经营起了诺大的庄园,全部用来堆积财物。
  终于听到刘宏要严惩贪官污吏,曹操如同打了鸡血,他一个劲儿地帮杨彪与桥玄等人出头,为被污蔑被禁锢的士大夫们说话。
  刘宏仿佛也真的意识到了吏治不清的害处,命司隶校尉查抄罪犯亲故,抄家清点赃物,再派出军队去往王家任上抄家灭族。
  王甫被抓捕入监狱,曾经憎恨他的朝臣们变着法子严刑拷打审问他,要求他供认从犯,交代罪行。
  “王甫死了,”曹操深吸一口气,连日来的阴霾心情,终于在看到胜利曙光的那一刻烟消云散,阳光照射入他的心底,仿佛看到了太阳当空升起,大汉寒冬变暖的未来美景。
  次日,本为曹节人脉的司隶校尉阳球,基于自己的正义之心,向桥玄低头,投入了正义的清君侧队伍之中。
  阳球上奏帝王:参大将军段颍、袁赦、封羽等宦党,贪赃枉法,勾结王甫一同作案!
  一夕之间,朝堂再临血腥,证据确凿之下,所有被参奏的官员全都被抓。
  大将军段颍全家因此而受牵连被关入牢狱,遭受非人的拷问与审讯。
  段颍,惨死牢狱!
  曹操猝不及防接受到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圈了,他搜集证据到现在,从来都不知道曾经的授业恩师段颍竟和王甫有关系!
  “怎么会呢?段将军,他明明那么厉害,带兵打仗什么都会,还有镇压叛乱的功绩,他为什么要与宦官合作?”曹操喃喃自语,大受打击,疯了似的骑上快马,冲到牢狱去看。
  他被这个消息给砸蒙了,满脑子都是:不可能!
  不会的,教授了他们那么多知识的段子,怎么可能会勾结党羽,担任宦党爪牙?他都已经是大将军了啊!
  曹操到达牢狱外,见四个狱卒正将段颍的尸体抗出来。
  熟悉的师长就在眼前化作了一摊血肉模糊的碎尸,从血迹斑驳的脸上甚至能够辨认出这就是段颍本人!
  惊雷落下,砸中曹操的脊梁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狱卒将段颍的尸体丢上车,又陆陆续续扛出别的尸体,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女子,还有小儿,那是段颍年仅八岁的儿子!
  曹操悲伤不能自已,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正在此时,曹节派人松了一封信给曹操,信中则曰:尔父危,速来!
  曹操心头一紧,回头又望了一眼运走段家人尸体的马车,心中对家人的紧张占了上风,当即扬起马鞭,往尚书令曹节府中冲去。
  待到达曹节家中,依然是曹节来迎接他入内,他笑容满面,对曹操连连夸赞:“好!好的很,不愧是大司农家的好儿子,大长秋曹腾的好孙儿,秉公执法,清廉正义!”
  曹节难得夸人,语气有些重,曹操从他的细微表情之中能够分辨出他正处于压抑怒火的状态之中。
  这位宦官脸上虽笑,眼底却是一片寒冰,他盯着曹操看了半晌,将一堆竹简抛到了他的身上。
  曹操疑惑,忙抱住了竹简,翻开查阅。却见其中纷纷乱乱,记录的全都是他父亲贪污受贿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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