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邻居不会帮忙吗?”
  “这里的人,门都关得紧紧的,根本没有那种风
  气。我以前一天到晚泡在惠婆婆家里是特例。”
  那么,要是有个万一,谁会注意到惠的异状?
  不用分吃的也没关系,拜托你定期去看看惠婆婆的状况——这样拜托官官之后,利根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场所。当然,他心中是打算只要时间允许,就往惠家跑的。
  然而,铁工所的稼动状况却由不得他,拥有十六名员工的小工厂也几乎每天都要全力运作。利根必须在一天之内消除累积了六天的疲劳,迟迟无法去探访惠。保险起见,他打电话到惠家,惠家的电话果然因为欠缴费用被停掉了。
  既然联络不上惠本人,只好联络小弟。
  “惠婆婆怎么样?”
  “……好像挺严重的。”
  不知是不是利根太敏感,觉得官官的声音很消沉。
  “胜久哥哥买的食材好像早就见底了。证据是米和调味料又狂减。光线暗就看不太出来,可是在亮的地方看,她脸色有点紫紫的。”
  “只是不吃脸色就会变紫吗?”
  “我妈妈说,人如果一直都很穷苦,脸色就会变成葡萄的颜色。”
  营养不良再加上心痛,脸色变成那样也不奇怪。
  “然后啊,我家最近可能会搬家。”
  原来声音消沉是这个缘故啊。
  “我妈妈找到新工作了,说公司有单亲家庭也可以住的宿舍……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的啊。
  “要搬去哪里?”
  “但马町,离这里很远。所以我也没办法再继续守着惠婆婆了。”
  利根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的少年垂头丧气的模样。
  这次到惠家,距离上一次竟有五周之久。明明傍晚已过,屋里却没有灯光。利根敲了门,屋里也有人应。
  “哦,好久不见啊。”
  一见到出现在门口的惠,利根心都碎了。
  蓬乱的头发,更加深陷的眼窝,干燥得随时会起屑的皮肤。而且正如官官所说的,她的脸色暗沉带紫。
  利根再也无法忍耐了。惠会怎么想,他也顾不了了。这时候该说的不说、该做的不做,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去申请生活保护吧。”
  奇怪的是惠竟然没有反唇相讥。
  “就算你生气骂人我也要说。没工作、没存款、没有可以投靠的亲戚、没有年金,只能等着饿死。你现在马上到福利保健事务所去申请生活保护。”
  “生活保护啊……我很不喜欢福利保健事务所和市政府区公所那种地方。”
  “这时候还讲什么喜不喜欢的!这可是事关自己的死活!再说,接受生活保护是国民的权利。”
  “那像我这种的大概不算国民吧。”
  惠自嘲地说。
  “去年吧,我迟缴了医疗保险费,被公所叫去,他们讲话很难听。说什么收入才十万的人一样在缴医疗保险费,叫我不要因为年纪大又没有亲人就耍赖。从那以后,我就觉得他们那里是高门槛,我踏不进去……”
  “付不起医疗保险费跟接受生活保护是两回事吧。”
  “可是,生活保护是
  从别人缴的税来的啊。之前我都没缴什么保险费,现在因为自己日子过不下去就要国家照顾,实在太自私了。”
  “别跟储蓄存款搞错!”
  利根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门。
  “国家是你不跟它要,它一块钱都不会给你的。不申请会死的!”
  就算利根力劝,惠的话却感觉不到一丝热度。
  “可是啊,义务我都没尽到却只要享权利,总觉得不太对啊。”
  那个豪迈爽朗的惠,遇到国家的补助却消极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果这就是所谓大正出生的典雅和矜持,拜托赶快丢掉。为了这种无谓的尊严而没了命,算什么?
  “你是想和循规蹈矩一起殉情吗!生活保护就是为了惠婆婆这样的人设立的。惠婆婆不用,谁来用?”
  “可是……”
  焦急渐渐转化为带着热度的怒气。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听好了,惠婆婆,明天一大早就到盐釜的福利保健事务所去申请生活保护。既然你说门槛高,我就陪你一起去。要是你说你不写申请书,我就算硬拉着你的手也要你写。”
  “你可别这么做。我又不是小孩子。”
  “就算要拿绳子套在你脖子上,我也要带你去。”
  “你会不会太粗鲁了?要是官官看到,不知他会怎么说。”
  “我和官官都不要你死!我们都当你是亲妈!为什么你就是不懂!”
  利根吼了之后才惊觉,但已经太迟了。
  惠似乎为难着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唉,算了。
  惠要怎么看待自己和官官都没关系,只要她能得到最起码的生活保护,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终于,惠用挨了骂的孩子般的眼神瞪着利根。
  “什么带我去,你明天也要上班吧。要是为了这种理由请假,叫我良心怎么过得去?我可不要欠这种人情,你不要跟来。”
  听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毒舌,利根才稍微安心了。
  “一定要去哦。”
  “你还真啰唆。”
  5
  下一周,利根来找惠,一进屋顿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