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试着沟通一下?”
  他遥遥地指向那个藏在过道拐角的房间。
  “我估计阿尔塔蒙也快回来了,反正,应该问题不大……”
  他跃跃欲试地,像个准备恶作剧的小孩一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
  在世界尚未被如此紧密地联系起来之前,东西方大抵是以地理自然为基础,以祖辈的文化为脉络而往不同的方向前行着;风尘仆仆的文明有的溘然长逝于历史迷雾,有的则幸运地递交到了下一位继承人的手中。远航、迁徙、寻觅、合并、交流、征服乃至战争,世界被看不到的规律所推动;在人类尚且无法以己身横跨大陆乃至海洋的年代,一些相似的生产、创造活动就已然在各个族群生根发芽,并持续不断,有人这归根于基因,有人认为这来自于公共的先祖记忆。
  社会学家、历史学家和生物地理学家的争论暂且先放到一边;布莱雷利终于在他的房间里翻到了一个打火机,大概是以前户外探险时候留下来的,他点燃了蜡烛,一旁的夔娥问:“怎么做?”
  世界上那么多宗教、信仰和神秘学法则,与亡灵“交流”的总归就那么几个,甚至,可以说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即让亡灵操控纸笔、道具来揭示唯有另一个世界才能看清、知晓的秘密。
  是交流的产物、人类活动中产生的巧合,又或者真的是一项心照不宣的,关于神秘世界的铁律,他们是不得而知的;通灵板、转桌子、笔仙、碟仙,在没有灵媒的情况下,都是最常见的,召集亡灵的手段。
  布莱雷利和夔娥就形式上讨论了一番:首先这里没有通灵板,其次,通常用的媒介里,他们能选择的就只有碟子、笔和硬币。
  “家里没有小碟子耶,”夔娥想了想:“笔和硬币?不过欧美有笔仙的形式吗?万一人家不认这个形式怎么办。”
  “就用玻璃杯吧,感觉他们通灵大部分都是用杯子。”布莱雷利右手握拳,敲到了左手的手心上。
  可惜家里也没几个正经的玻璃杯——不是保温杯,就是星巴克买来的、奇形怪状的卡通狐狸杯。
  最后还是布莱雷利搞来了一个一次性的塑料杯子。
  “……这玩意真的能成功吗。”
  夔娥喃喃自语道。
  他们用马克笔写下了英文字母表、数字,并且在右下角写了“yes”和“no”。
  “我感觉,”少女面色沉重地伸手摁上了那个塑料杯子:“一想到这东西还得拼出来,就有种梦回高中的错觉……”
  夔娥承认,这几些年的摸爬滚打让她的英语水平有了显著的提升…………仅限于口语和少部分阅读,比如勉强能看看哈利波特这种儿童读物。至于拼写并快速反应含义,对她而言还是有点困难了。
  毕竟应试教育的精髓就在于,不一定要看懂,但是一定能答对。
  “准备好了吗?”布莱雷利把袖子往上挽了挽。
  “来吧。”
  浓重的、无孔不入的夜色依旧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一切,噼里啪啦的雨声时大时小,烛光让影子变成了不可名状的妖魔。
  在下一道雷声响起之前,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
  “……”
  阿尔塔蒙抬起头,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而不时亮起。
  四周寂静无声,楼道中发霉的味道总是挥之不去……
  他一边留神,一边往他们公寓所在的楼层走去,影子紧紧追逐在他的身后,由宁静所带来的微妙情绪正在逐步脱离着理智的禁锢。
  感应灯又熄灭了,赶在他推开房门之前,雷鸣轰然落下——
  轰隆!
  轰隆!
  “——————!”
  “嗯?呃,你回来了。”夔娥大惊失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吓死我了。”紧随其后的是布莱雷利的抱怨,他从茶几后头冒了出来:“我还以你要把队友祭天。”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在看到阿尔塔蒙……以及他身后被破了个口子的墙面后,顿时把话都吞了进去。
  “看你干的好事。”布莱雷利干巴巴地说。
  “……我错了……”夔娥有气无力道。
  保持着开灯姿势的阿尔塔蒙回头看了看那个被他躲过去的……暗器蜡烛,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蜡烛能嵌进墙壁里啊?它不是蜡吗?
  他的视线下移动,扫过两个朋友,接着看到了桌上乱七八糟的纸、杯子,一部分还被吹到了地上。
  “那个,你听我解释。”布莱雷利捡起了其中一张。
  “……所以你们就想通过通灵问话。”阿尔塔蒙了解情况后总结。
  继夔娥被开灯杀后,她满怀愧疚地正在试图把那根蜡烛从墙壁里撬出来。
  至于为什么明明停电的时候开关是开着的,但最后反而是由回来的阿尔塔蒙开的灯……这都鬼屋了,这种细节一看就知道是普通超自然现象啦!
  “是啊,平时那玩意都不动弹的,何况你也是说过这不是个有恶意的灵,那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或者只是单纯的,你设下的法阵效力减退带来的必然后果?——一开始我是那么想的。”
  布莱雷利注意到阿尔塔蒙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哎呀,感觉要挨骂——虽然阿尔塔蒙不太会骂人,他挥了挥那张写满字母的纸赶紧转移话题:“不过,我更倾向于,那东西似乎……需要帮助。”